“原来你们认识呀!”郑晓娟接着笑道,“我说呢,王鹭宁在我这儿补习的时候还提起过你。”
她说这话是真不害臊。
安鱼信这么想着,忍着恶心寒暄:“鹭宁和我提过了,说特别感激您。她的成绩节节攀升,都是您的功劳。”
“哪里哟。”郑晓娟摆摆手,“都是那孩子肯用功。她是努力型选手,你就是天赋型选手。”
“老师真的很好奇你的学习方法是什么,回回年级第一是怎么做到的呢?空了可以来老师办公室里坐坐,给老师讲讲你的学习方法。老师泡茶给你喝。”
“我哪里有什么天赋呢?不过是题做得多罢了。”安鱼信说,“学习方法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上课认真听,作业认真做。”
“你就是谦虚。”郑晓娟扶着栏杆笑得一颤一颤,堪称花枝招展,“考成这样还没有天赋,你让别人怎么活呀。”
安鱼信静了半晌。
“虽然没什么学习方法可以分享,但是——”安鱼信调整好神情,抬起头,“那本杂志倒是很好,只是里边仍有些不懂之处,下回我拿上来问问您,您可不能嫌麻烦将我拒之门外啊。”
唇角勾着,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她冷眼看着郑晓娟愣了愣,面上浮起了显而易见的笑容:“那是肯定的。你随时来,我如果不在,你可以和旁边的老师借个电话同我说声,我要是空了一准赶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有一个绝世疯狂的计划——
诱敌深入,趁其不备而一举“诛”之。
一直压抑着情绪念书太累了,需要找到一个口来发泄发泄。
疯狂一把,挺好。
——
今儿晚自习结束时还有一道题解不出,卡一半又难受得紧。安鱼信在教室里抓耳挠腮地想了十几分钟仍无解,于是不得不丢下笔往教室外走——一中的熄灯时间是在晚自习结束后半小时,再不回寝室,大门就要落锁。
回寝室的路上又好巧不巧地碰到了准备出校门的郑晓娟。
“哟,我们的大学霸学到这么晚。”郑晓娟言笑晏晏,“累坏了吧。”
她的声音缓而轻,尾音挑着,在摇摆不定的灯下刻意显出几分缱绻来。
“是呢。”安鱼信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子,叹了口气,睫毛颤颤,“累得很。”
“郑老师。”她忽又抬眸,“明儿晚自习去找您,聊聊那本杂志,行不行?”
假装对一个人感兴趣比假装不喜欢一个人容易多了。她想。
这个人应当是信了。
也不知道那个人信了没有。
那人现在应当已经回家了,洗洗澡上床筹备画展,愉悦中不知会不会带上那么一丝丝的惆怅。
几息之间,心绪已经转了山路十八弯。安鱼信回过神,听得眼前人欢欢喜喜的一句“那敢情好啊,老师等你”。
在心底给自己此次的演技不要脸地打上了个九点九分,她点了点头:“那老师快回去休息吧,明晚见!”
回到寝室时已快熄灯,她迈入寝室的时候恰好和一缕清香打了个照面。
很熟悉的花果香。
她愣在了门口。
“你回来啦。”宋迟蹦蹦跳跳地过来,把她拉进寝室,“今天咋这么晚。”
她任由宋迟拽着,好半天才缓过神,微不可见地晃了晃脑袋,微微一笑:“被一道题绊住了。我去洗澡。”
说罢自顾自地拿了睡衣和浴巾,向卫生间走去。
“这么冷,你还洗啊。”宋迟有些惊讶,“小心感冒。”
“没大关系,死不了。”浴室里已然传来哗哗的水声。
安鱼信觉得自己合该洗洗。今儿演了两场戏,身心都在泥潭里滚了一圈似的,又刺激又恶心。
两场戏演得身心俱疲,她不想再摸过去演第三场了。
“我该走了。”坐在沈忆然床沿的女人顺了顺长发,温声笑笑,“再不走就要被关在里边了。”
“没关系的林老师。”宋迟弯腰扯了扯床上的被子,又直起身,拖长声音说,“走不了就睡我们寝室,我的床让给老师,我和安安挤一挤。”
林溪桥一笑。
还是走了。
在浴室里凝神听着外头动静的安鱼信松了口气,放松之余,心底仍缠上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雾气蒸腾,白色小粒子你来我往地挤成一团,又嘻嘻闹闹地散开。安鱼信闭上眼,让花洒里涌出的热流覆上脸颊,在深一脚浅一脚的思绪中找寻着明日的记忆。
明天该干些什么呢……
横竖在郑晓娟办公室里,有一场硬仗要打。
洗完澡,灯已经熄了有段时候。沈忆然贴心地挪了盏小灯贴在磨砂玻璃门上,勉强透了些许光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