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递了个台阶,安鱼信自然乐的踩上去。于是她转头看向讲台方向,用手指了指自己,摆出了“我吗”的口型。
郑晓娟眉开眼笑,点了点头。
她踩在桌子下面横杠上的脚落了地,站起来准备上前,却见林溪桥倏然起身,径直走上讲台打开箱子:
“这些是吧,不用麻烦同学们,我来帮你发吧。”
林溪桥垂着眼,再不愿多说一句,手却动得飞快,五指翩跹,捧起了一堆蛋糕就开始一排排递。
接了蛋糕的同学眉飞色舞地道谢,林溪桥摆摆手:“别谢我,谢郑老师。”
安鱼信坐了回去。
郑晓娟耸耸肩,和林溪桥一齐发起了蛋糕。
安鱼信那组是林老师发的蛋糕。她绷着身子,没敢抬头看女人的脸,只是等女人的鞋子落到了自己的身边,看着那块蛋糕被放到自己桌上后,垂着眼皮飞快说了声谢谢。
其实安鱼信不太喜欢吃苹果。苹果蛋糕还凑活。
但她瞅着那个装点精致的小蛋糕,莫名觉得有些别扭,于是偏头看着已经打开蛋糕盒大快朵颐的周寻,轻轻问:“好吃么?”
周寻一手持叉子挖起块蛋糕塞进嘴里,一手空出来比了个大拇指。
安鱼信便把自己的蛋糕推了过去:“给你。”然后又补了句:“太甜了,晚上吃要长胖。”
周寻的目光里明晃晃写着两个字:矫情。
他毫不客气地揽过了安鱼信推来的蛋糕,一转头盯上了安鱼信桌上的苹果:“我记得你不爱吃苹果。”
不料安鱼信一滞,直接长手一伸,抓起苹果放进了抽屉,瞪了他一眼:“这个不能给。”
被瞪的周寻委委屈屈:“我没说要。”
安鱼信:“哦。”
——
一中的元旦文艺汇演通常安排在十二月三十日晚上,三十一号下午开始放元旦。
放一天半。
一个年级十五个班,除掉没资格参与这种大型娱乐活动的苦逼高三也有三十个班,再加上杂七杂八的各种社团,若每个班都出一个节目,时间定是不够的。
所以文艺汇演采用选拔制,汇演前两周递交材料并在评委前预演,选出二十个节目登上最终的舞台。
高二二班很幸运也很不幸。
幸运的是最终被选上了。
不幸的是明明在预演时被刷下,他们已然接受事实准备丢开手,却在24号临时接到通知说有个社团出了点状况,节目夭折,他们得顶上。
于是一阵兵荒马乱,偏生小导演身体又不舒服,原想拖着病体给她们排练,被他们劝了回去,说修养一天,明天再排。
他们原定的节目是一个小品,讽刺时政意味十足。
排练的时候林溪桥来逛了几次,委婉表示有点太激进了,他们说就要激进才好呢。
选拔那天他们自信满满地上场,反响强烈,评委给出了很高的评价,说这部节目有思想有深度,堪称佳作。
他们觉得稳了,兴高采烈地准备欢呼庆祝,美滋滋地飘回去等消息。
却等来了淘汰的一记重锤。
大家呆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林老师当时那话是什么意思——
过不了审啊!
结果今早他们正好端端趴在桌子上休息,突然被通知得在剩下五六天时间里出个节目。传话人是这么说的:小品里有段大家齐舞的片段,评委觉得那段舞挺好,把它排长一点就行了。
那段舞是用来讽刺国人麻木不仁的,动作特意设置得很僵硬,是个反面教材。
小导演被膈应了个半死,就像包装了坨屎用来恶心人,结果被恶心的人不怒反笑,还大夸其香。
众人安慰她说,就当作无心插柳柳成荫,把它也当成一种讽刺的形式,咱们这是讽刺舞蹈。
小导演心里这才舒坦些,但气已郁结在心,再加上穿得厚,直接——
中暑了。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安鱼信溜去小导演身旁,关心起了小导演的身体。
小导演趴在位置上,可怜巴巴地捂着热水袋,泪水涟涟:“都是我拖累大家了。”
小导演是安鱼信高一时的同桌,一个才华横溢的女生,长得水灵灵,偏身子有些弱。众人看她“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的样子,都唤她“林妹妹”。
“没有的事。”安鱼信赶忙在她身边蹲下,顺顺她的背,“你就安心休息,你状态好了,我们才能打赢这场仗。”
“没这么严重。”林妹妹看安鱼信说得一脸严肃,偏开头笑了半天,“不过是一个文艺汇演,用不着用打仗作比。”
林妹妹笑得有些气喘,咳了几声。
安鱼信又欲伸出手去顺顺女孩的背,却忽然感觉头顶多出了一只手。她抬头看去,看见了那熟悉的粉色圆润指甲,修长的玉指攥着一个淡蓝色的热水袋,正往女孩的方向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