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饮水机被置于拐角处,刚好在办公室和教室的中间。林溪桥跨出办公室的门,一抬眼,眸中就映入了来接水的安鱼信的身影。
饮水间里就她一个人。传出了破碎不成调的轻轻的歌声。
安鱼信从饮水间出来便和林溪桥打了个照面。
她看着林溪桥略显苍白的脸,唇瓣抖了抖,欲言又止。
林溪桥似乎知道她想说些什么,摇了摇头。于是她便只是道了声林老师好,但眼神还是一瞬不瞬地落在林溪桥脸上。
林老师气色不太好。
林溪桥看她呆愣愣地瞪着自己看,偏头笑了下,诶了声:“我听秦老师说,你于诗词上颇有造诣啊。”
堪堪脱口而出的关心被安鱼信咽进肚子里。她羞赧一笑:“小时候我问爸妈我名字什么意思,他们说从一句诗词上来的。因此便多读了一些诗词,不算有什么造诣。”
林溪桥刚想打趣问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出自哪首词,却倏然感到眼前涌起一阵风雨欲来的黑暗,睫毛颤了颤,暗道不好。
“有没有糖。”她一把抓住安鱼信的胳膊,动作急切,声音却很轻缓,带着温度徐徐透入安鱼信的骨头缝里,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安鱼信看着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抓得很轻,甚至可以称为虚虚一握。
她抬头去看林溪桥的脸色。林溪桥低着头,垂下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余那张苍白的唇露在外面。
轻轻颤抖。
安鱼信心里一紧,赶紧翻起了校服口袋。那只被抓住的手却不敢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同一角度同一高度。
不过十秒她便翻到了几颗。
是林溪桥之前给她的。
安鱼信递了上去,林溪桥松开她的手臂剥起了糖纸。
她一错不错地盯着林溪桥,只见女人紧张的姿态登时松懈了下来,顶了顶牙说了声橙子味的,温柔的笑容中裹着些许歉意:“抱歉啊小鱼信,低血糖犯了,没吓到你吧。”
——
心不在焉地拖着步子回到教室,安鱼信趴在桌子上发呆。
她想起了林老师一直微扬的唇角,似乎在执着地通过云淡风轻的微笑告诉身边人:我很好。
但其实一点也不好。
自己一遍遍追问,林老师都是摇摇头,闭口不言,最后才漏了一丝缝出来:“今天中午多睡了会,午饭没怎么吃,低血糖有些犯了。”
安鱼信只觉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溪水淹没了整片原野,远处的草房轰隆隆倒塌,云翳漫空,遮天蔽日。
她又禁不住想,李付是干什么吃的。
林溪桥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说是老毛病了,以后注意点就好。
又扬起了那个标准的笑。
安鱼信觉得那个笑怎么看怎么刺眼。
——
然而李付中午不在学校,被林溪桥支使出去看房子了。
“你非说要搬出去住,在我房子里住着有什么不好。爸妈又不在身边,你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没人照顾你。”李付绕着林溪桥转圈圈,每转一圈就叹上一声。
林溪桥被转得有点晕。
于是她让李付过来坐下,一抬手拿面包堵上了李付开开合合喋喋不休的嘴,白了他一眼:“你女朋友经常回来住,我在她面前晃我俩都不自在。再说之前不过是刚毕业回来教书,说来你这住一段时间,等熟悉了环境我就自己找地方住的。现在也该搬出去了。住房公积金拿着,在外面租房花不了多少钱。”
李付叹了口气:“罢了,但你有啥事一定要找我。”
林溪桥点点头道一定。
这周边李付熟一些,再加上自己身为班主任实在难以抽开身,林溪桥就委托他帮自己看房子。
李付开着车进入一片老小区。他穿过一个小公园,里面满是大爷大妈悠闲散步的影子。
房东已经在标志建筑物那边等着了,见他过来便招招手,示意他往这边看。
“你们这小区绿化做得很好嘛。”李付看着楼前成片的绿地,上头的树规规整整,俨然是精调理过的样子。
房东挺了挺腰板:“那是自然,小区去年刚做了改造的,你来得正是时候。”
房东带着他上了三楼,进了屋子。
屋子不大,两室一厅,但一个人住已是绰绰有余。墙上贴了暗藏花纹的墙纸,生动却不抢眼;厨房清一色的白,偶用黑色亮面作点缀,亮亮堂堂。
房子保养得很好,他转了一圈,心中已有定论。
转手便录了个视频,发给了林溪桥。
林溪桥见房中简洁却考究的布置也欢喜起来,心中先取定了这一家。
她问地理位置,李付嘿嘿一笑,录了段语音过去:“虽然是个老小区,但地理位置好得很。离学校又进,出门就是体育馆,再走几步到市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