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鱼信的心迎着风,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她问:“什么承诺?”
“蹦极。”林溪桥说。
——
郊区有个旅游度假区,里头刚好可以蹦极,人也不算太多。林溪桥在网上买了票,俩人去酒店收拾了一下东西,直接坐地铁前往。
那蹦极不算高,四十余米。安鱼信被林溪桥领着签生死状、检票、寄存东西、排队,直到站上了高台,看着四周的崇山峻岭与下方蔚蓝色的湖海,野生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才回神似的扯了扯林溪桥的衣袖,问:
“这就要开始了?”
“嗯。”林溪桥眉眼迎风舒展,摸摸她的脑袋,问,“怕吗?”
“你觉得呢?”安鱼信眨眨眼,把问题抛了回去,“你觉得我怕吗?”
“我觉得不怕。”林溪桥晃了晃头,轻笑一声,“怕也没用,已经站上来了,不跳就是浪费票钱。”
前面的人抱着栏杆哭,安全员问她还跳吗,她咬咬牙:“跳!”
不待别人接着询问,她自顾自吐了一大段话出来,大致意思是她的男朋友背信弃义绿了她,转头和另一个人亲亲热热。
“狗男女锁死!”她高喊着这句话跳了下去,声音在大风里漾开又散去,恍若昙花一现,蜻蜓点水,转瞬没了痕迹。
就好像无论什么事,都能被空荡飘渺的时间长河轻而易举地抹去。旁人在崖上隔岸观火,看到苦难时说一句加油,看到幸福时说一句恭喜,在河里挣扎的只有自己,走不出来的也只有自己。
安鱼信想,自己跳下去的时候该喊些什么呢。
还无甚头绪,便见安全员招手叫下一个人。林溪桥拍拍安鱼信的肩,笑问:“你先还是我先?”
安鱼信秉持着中国人骨子里的谦让精神,说“你先”。
“长幼有序。”她补了句,“您为长,自然是您先打个样。”
林溪桥笑而不语,走上台子站定。安鱼信在后头看着安全员帮林溪桥穿戴安全绳索,将其牢牢固定在腰上。
绑牢后林溪桥站到了台沿,转过身说了句什么。安鱼信没怎么听清,只看见她的唇角弯了弯,而后闭上眼,轻轻往后一跃。
林溪桥用背跃式跳了下去。
第70章 在一起
安全员招手叫安鱼信上前。
“小姑娘第一次跳?”安全员问。
安鱼信点点头。
“这东西想绑腰上还是背上?”安全员又问。
“和前面那人一样就行。”安鱼信笑道, “劳驾。”
安全员手速飞快,三下五除二帮她把安全绳索绑到腰上,又让她自己扯扯, 看看牢不牢固。
迅速而结实。
“小姑娘一点也不怕啊。”安全员笑道,“跳吧。”
“不怕。”安鱼信晃晃脑袋, 也笑着说, “我喜欢的人在下边,我得去找她。”
“就是方才那位?”安全员点点头, “我看你俩挺像,虽说都是第一次, 却一点也不怕。”
“在下边”有许多种可能, 安鱼信不知安全员怎么就得出了“就是方才那位”这一结论,反正她听得是挺开心的。她看着远方的山林, 云雾缭绕, 鸟雀盘旋;山谷间小河缓缓流淌, 水面蔚蓝波涛荡漾,大约是倒映出了天空的颜色。
安全员看她不往下跳, 问:“现在怕了?”
“没。”安鱼信说, 忽地直接朝前扑了过去。
她方才不跳是因为没想好喊什么。但她现在改变主意了。她不想喊了。
想说的话那人也听不着, 她又没什么志向让全世界见证她的爱情。
风毫不客气地撞上她的脸, 甚至她感觉它们会冲进她身体里聆听她的故事。心跳愈演愈烈, 有什么东西克制不住地从心底争先恐后地往外流。
前所未有的畅快感受让她肾上腺素飙升, 她反悔了,觉得自己必须得喊点什么,发泄一下无处释放的精力。
触底, 反弹。
结束了。
她被救生员移到小船上, 小船靠岸, 她看见了在岸边等着的那人。
那人扎起的头发已经放下了,迎着风肆意飘散。
这里的一切都是自由的,一如自己自由落体后横冲直撞的心,血液还未完全回归平静,叫嚣着要冲破肌肤似的。情绪散落到半空还没来得及收回,令她面对女人时,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感觉如何?”她听见那人问。
“很刺激。”安鱼信抿唇平复了会儿心绪,想了想,说,“就是有点太快了。”
“还没完全飞起来,就结束了。”她补充说明了“太快了”的意思,又说,“但是体验了一下跳楼的感觉。”
“感觉很爽很自由。”她最后做了个发散性总结,“我想,到时候活得不耐烦了,找个没人的悬崖跳一跳,好像也蛮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