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的爸妈对米兰没有任何印象,大半夜被叫到部里配合调查,两位长辈很是不耐烦。
“你们怎么现在才检测出来呢?”茜茜爸爸语带质问,“听你们这意思,都有几个月了吧?这么长时间的疏忽,你们是不是也要负点责任?”
“还好没有受伤,”茜茜妈妈摸摸女儿的头,安慰道,“不明生物就在身边,这可真是怪可怕的。”
茜茜本来就难受,听爸妈这么说,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当然了,这些都是蓝亭转述的,继寻来得迟,知道的都是二手消息。
蓝亭还跟茜茜说:“你要是喜欢小孩你就自己生一个呗,也给他起名叫米兰,给他报一堆补习班。”
继寻:“……”
任光:“……”
茜茜伤心极了,没工夫听他贫嘴。蓝亭安慰了半天都不在点子上,一时一个头两个大。
“行,管他呢。”最后,蓝亭拍了拍腿道,“今天下班去酒吧,我请客,咱们不醉不归,好好哭一通,我们陪你哭。”
茜茜家在住宅区,一站路外有一条酒吧街,这些酒吧沿河而建,说是酒吧街,但很安静,继寻以前上学乘车时会经过这里,好奇很久了,今天还是第一次进来。
酒吧里有乐队驻唱,都是些慢腾腾的民谣,整个环境光线暗淡,带着橙黄的调子。四个人找了个卡座,由于谁也没心思喝酒,所以点单这件事便交给了蓝亭。
蓝亭给茜茜点的都是低度数果酒,给继寻的那就不太一样了,继寻一口喝下去,只感觉胃里暖到发烫。
蓝亭还说:“你看起来心情也不好,适合这杯烈焰红唇。”
“啥?”
蓝亭眨了眨眼,一脸暧.昧。
“不明生物到底是什么呢?”任光思考着。
他也被叫去看行动录像,录像里子弹打穿米兰身体的一瞬间,米兰就像一颗颗碎裂的马赛克一样,化作彩色的点点,消失不见。
“他死了吗?”茜茜问。她早上哭了很久,现在倒是没有眼泪了,神情间只余下苍白的空无。
任光回答得很谨慎:“不明生物应该不能用死亡与否来衡量吧。”
继寻喝了两杯蓝亭推过来的酒,连着两个晚上没有休息好的他,现在更是头昏脑胀。
他没有再联系陆子洋,陆子洋已经知道他包庇米兰了,他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米兰是议长,陆子洋直接就能开枪,那作为宠物娃娃的自己,只会死得更凄惨吧,继寻对自己的命运很悲观。陆子洋之前还警告过他,说他最讨厌背叛了,继寻不敢想象自己会被如何对待。
昨晚他试图央求他,但陆子洋完全没搭理。还有那个什么奇奇怪怪的开关,继寻真是用一整晚领会到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那种覆灭般难以自制的浪潮,他真的不想再体会一遍了。
以赛亚之前还用回收身体来威胁他,继寻现在只觉得无所谓,这种身体你要就拿回去吧,他反正是不需要了。
酒过三巡,几个人送茜茜回家,任光就着湖边的楼盘,和蓝亭讨论起了房价。茜茜和继寻跟在后面,都是一脸的沉默。
茜茜把毛线章鱼挂到了自己包上,捏了捏章鱼圆滚滚的脑袋。
说点什么好呢?继寻想着安慰的话,但完全说不出口。
夜色深沉,云朵在夜晚呈现出一种泛白的灰色调,低低地压在湖面上。夜跑的市民从身边经过,远处时不时传来公交车到站的电子音提醒,四周是种琐碎又纷杂的静。
过了很久,还是茜茜打破了沉默,以一种冷静到有些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不明生物的存在形式有两种,一种是替代已经死亡的人物,一种是虚构出新的人物。前者依然保持着死者生前的社交模式,而后者的社交网络往往趋于模糊。”
继寻心里一跳,紧接着就听她问道:“米兰是后者,他没有朋友,连爸爸妈妈对他都很忽略,但为什么,他和你关系不错?”
继寻转过头,茜茜也看着他,目光出乎意料的平静:“我又仔细想了下,生日那天是你陪他玩的,足球赛时你也来了,米兰的社交圈非常单薄,他常联系的,只有你和我。我是他姐姐,那你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压力像是有形的迷雾,一点点笼罩下来,继寻完全没注意到这些漏洞,此时突然被问起,竟是回答不上来。
“我……”他迟疑了很久,都没能接下去。
茜茜似乎也不在意答案,等了一会儿,她又笑了,小声道:“我只是问问,你别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