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鸿鉴衣冠不整奔进来,第一眼看到了胜利在握的傅意怜。他从未在她面前如此狼狈过。
余鸿鉴扶住裴雁知,她的钗环散落,发梢凝在脸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傅意怜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不是我狠心,这场比赛原本也是你们定下的,如今落到这样的结局,也算是自讨苦吃。”
说罢,她将没有红穗子的银马鞭丢回到了余鸿鉴怀里,余鸿鉴看着那没有红穗子的银马鞭,心底止不住地嘲讽:是,荣山南为了她九死一生,奇谋绝略,可是他为了这根银马鞭,何尝不是要与自己的家族作对,被人指着鼻子骂,他也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背上受了戒鞭,还要低头向裴雁知祈求。可是这些傅意怜通通都看不到,她的心里眼里只看得到荣山南,只看得到荣山南的付出,可他余鸿鉴的付出呢,他的代价就不大了吗?
傅意怜走到裴雁知面前,微微俯下身,平视她的眼睛,整个姿势却依旧是不可避免的居高临下:“怎么,还等着我跟你说谢谢吗?你抢了我的东西,我只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难道还指望着我对你感恩戴德吗?”她从裴雁知怀中抽出一张红纸,展开——是她悬心多日的婚书。
她终于拿到了!
裴雁知只觉得胸前那一股火就要冲出来,她压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口血。傅意怜缓缓站起身,一句话都不再与她多说,商户们自动让开了一条道,望着傅意怜,便如同望着指引他们向前的领路人。
傅意怜一步一步离开,跨上猎风,疾驰离开了余家。
第35章 思康除夕当日,过了午时,远近大小村……
除夕当日,过了午时,远近大小村寨都渐次响起爆竹烟花声。只有他们三个人,未免显得有些冷清。傅意怜主动问道:“大节下,怎么不叫你的那些兄弟们一起来吃年夜饭?”
荣山南惊异道:“你愿意让他们来?”从前傅意怜嫌弃他们浑身脏污,吃饭的时候上不得台面,最是不愿与他们同席。
如今傅意怜自己提出来,荣山南大为感动。“怜怜,我们去校场好不好,兄弟们都在那里一起过年。”
“好!你抱我上马。”傅意怜用手圈住荣山南的脖颈。思康一个人闷头走在前面。
其实自打昨日回来之后,傅意怜就觉得思康有些奇怪,一时又不能细想究竟有何怪处。
临近戌时,寨里众人热热闹闹地开席了。
宴席一直持续到月上中天,庭中仿佛泛着一片水泽。
硕大的铜锅里煮着鲜切的薄片牛羊肉,众人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吃饱喝足,手舞足蹈。十三他们几个小辈,跑到院中噼里啪啦放起了焰火,老五领头打起了雪仗。傅意怜站在门廊下,看他们玩得高兴。元莺端进来一条又胖又大的清蒸鱼,傅意怜见了,知道酒席将尽,众人要不受拘束地撒开喝了,就跟在元莺后面一起进了屋。
转头瞧见思康碗里的东西没吃几口,却在专注地折纸。傅意怜看他似乎是想要折一颗心,可是总是折到一半,就翻来翻去折不好。
老四敲敲他的碗,道:“哎哎哎,先吃饭,折纸折迷啦?”
思康正在聚精会神地折纸,被老四这么一敲,吓了一跳,手里的纸心心猛地弹了出去,正巧落在傅意怜碗边。
她拾起,看了看纸上的痕迹,顺着折回去了一道,再往下翻折了几道,一个简易的‘心’就折好了。傅意怜又拿回给了思康,思康一直低垂着眉眼不敢看她,伸手握住纸心心,倏地奔了出去。
傅意怜纳罕道:“思康他……”
荣山南已经端起酒杯:“别管他。待会儿吃水饺再叫他。”
男人致辞后,众人纷纷一饮而尽。那般的恣意爽快,畅快淋漓,仿佛这一年所有的不快都随着这酒一笔勾销。
所有人都闹哄哄的,男人开始单独敬几位兄弟。老四却不见了。
他平日最是能闹,以往常常拉着男人彻夜不归,如今先下了桌,倒很是让傅意怜惊奇。不单是他,元莺也不见了。其他人喝得烂醉,似乎并未察觉到。
傅意怜刚想问,男人拉了她的手走到院中,烟花炸开的声音震耳欲聋,荣山南捂住她的耳朵,满心都是安定和满足。傅意怜再不想其他的,放松地向后一靠。她有多少年不曾这样享受过新年了。
凌日峰的人没有守岁的习惯,傅意怜也撑不住,到了丑时便沉沉睡去。
荣山南悄悄起身,到议事厅会见风尘仆仆赶回的老四等人。裴都督府上守备空虚,哪里能想到好端端在家过春节的荣山南能趁空把他一锅端了。他特意把傅意怜带上山,便是不想让她知道城里的乱子。那烟花有多么绚烂吵闹,裴都督府上便有多么混乱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