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山南出去端菜时,思康比划着对傅意怜道:“哥哥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我跟他说怎么可能。”
不大一会儿,荣山南端回几个菜。从颜色看得出来,有些是新做的,有些是放了一段时间的。
荣山南道:“你别吃这些隔夜菜了。”
傅意怜也道:“那你也不许吃。”
“打小吃惯了,没事。”
思康抢着道:“这是前几天姐姐过生日时吃的菜,可姐姐没有回来……”
傅意怜知道他勤俭持家惯了,如今日子好过了,也决不肯浪费。必定是她生辰那日府里多做了。她那日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兄长和余暄妍有没有对他冷嘲热讽。
傅意怜拿过他的筷子,嗔怒道:“不许吃了,你总得估计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难道你让我儿子从小就吃剩菜剩饭?”
“哪儿就那么娇气了。”
看她坚持,荣山南只好道:“那好,不吃了,让杏儿打发了去喂牲口吧。”
“这还差不多,阿南这几日瘦了好多。”想了想,傅意怜又道,“我给阿南做件冬衣可好?”
“交给成衣店做就好了。对了,我听子瑜说,这几日好些人来布坊问什么老粗布?”
傅意怜暗喜,之前与平君蕊出门同行所穿的那件老粗布的连衫裙,城里人早就在打听哪里可以有买。大家纷纷指明要买她那日所穿的那件。荣山南手下的布坊不但做成衣,而且定给他们做的布面,又快又好。支线细密,针脚收得干净,很快便打出名堂。
傅意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裴雁知自然不可能不知。
“顶着我们的买卖做,她做得下去吗?那些供货商都在我们的手里,我断了她的货,看她到哪里去用这些。”
管家小声道:“听说用的那些木材都是山上砍下来的,他们有自己的手艺可以织布,是原先老庄子里面的人给她供应的。”
“老庄子里的人会听她指挥?那些人油嘴滑舌,很是难缠,就连鸿鉴去了几次,都是败兴而归,她一个女子出去抛头露面、我就不信店里的人就这么听她的话?”
“可是如今她开得红火,我们是不是也该采取些行动?不然等她这面旗张扬开来,我们可就不好做了。”
裴雁知道:“她如今不过是拼的量,听说还让了一分的利,若是拼这低价我们便跟她拼去,横竖我们有的是本钱。我就不信她那铺子里若是三月不进账,还能存活地下去?”
杏儿才将新定制好的三架织布机子送到织布坊里面,却见门庭冷落,而对面的绸缎庄却是门庭若市,仿佛在街道中央划了一道分隔线,将这一冷一热分隔开来。
杏儿纳罕:这是怎么了?
待步到正厅,傅意怜却对着一衣衫不整的女子,一鞭一鞭地抽在她的背上,将她的脊背抽出道道红印,杏儿过目不忘,一眼认出这女子是那日在平二小姐府上前去寻找傅意怜、并说要重新回来效忠于主子的秋歌。
杏儿躲着傅意怜的鞭子,劝道:“小姐,何事动这么大的怒?不要气坏了身子。”
傅意怜退了两步,坐在椅子上,捧了一口热茶,却仍是不解恨,将那茶杯一下子摔落地上,茶水洇湿了那女子的裙摆。
“果真是一条好狗,谁给点吃的就巴巴地跟着人去了,你从前在我府中,我也没少亏待你,没想到跟了余鸿鉴一两年,就把你调教成这副德性。我且问你,这花样纹饰的秘方,是不是你偷过去给对家的?”
杏儿一听,心中有数,怪不得最近市面上多的是同样花纹的衣裳,而且价格要比他们低三成,许多的供货商一见价格更低,都跑去了对面,任店铺伙计如何劝说也不肯再回来。毕竟商人重利,那边既有更低的成本,人家自然也跑到那边去,便是有许多仍旧在契约中的也都纷纷倒向那头。只有两三个老主顾,因着往日与傅淮安的情分,仍旧支持着他们,可是要是这样算下去,思康如今可以站柜台,不高的身量站在石凳之上腰背挺直,倒是有模有样,荣山南悄悄问过思康,思康只会算术,还不懂店里经营,可是却也看得出来,如今这边亏空下去,下个月就要付不起人工了。凌日峰上的亲族子弟都是冲着他们的情谊才来的,若是因此欠下了账,那可就不好了。
“主子,主子饶命。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秋歌声泪俱下,梨花带雨,可怜兮兮。一双眼里,柔情种种,最是可怜劲儿的,任凭谁见了都要心软三分,傅意怜道:“你如今既做出这样的事,还指望有下一回吗?我也不再打你,只是我们的主仆情分就彻底断了,你以后再也别想到我跟前伺候。你既然偷了秘方给了对家,便到对家去做活吧,我看裴雁知那般瞧得起你,余公子也对你高看一眼,如今后便在他们家里做你的半个主子去吧。”秋歌拽住她的裙角,声声哀求,傅意怜猛地起身,从她手里拽过半片裙角,道:“快走吧,莫要让我说出难听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