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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淮安一见着她,啧了一声:“可真是个疯丫头,就这么跑上山好几日不着家。跟他有什么好多说的。都谈好了?”
傅意怜莫名其妙:“什么谈好了?”
“账啊。”
傅意怜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自己的赌债自己收拾,把人家赶了出去还好意思找人家收拾烂摊子。”
傅淮安没想到被堵回来,一时想不出妹妹怎么忽然转了性。
傅意怜也想起一事,停住脚步:“你前几日给荣山南送过信?”
这次换傅淮安一脸莫名其妙:“我有那闲工夫给他写信?我又不是他娘子。”
傅意怜瞪他一眼,傅淮安便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儿,“你知道的,他们那帮人都是带刀的,杀人如麻,我躲还躲不及呢,还上去送啊?”
傅意怜知道她哥有什么都写在脸上,应该不会扯谎。“也是,你离阿南远点儿。对了,我那屋这两天要收拾,你替我寻几个匠人来,我要做几副新家具。”
“哎呦喂姑奶奶,你以为这是十年前呢,家里哪还有钱啊,凑合着用就行了,做什么新家具。”
傅意怜侧身对着他:“你要是不安排,就试试那帮带刀的,是不是杀人如麻。”
说罢,转身离去,一路快步回到自己屋中。如同山上一样,这里所有关于余鸿鉴的东西她也全部要销毁。她不许旁人插手,自己把屋子快翻过来了,也没找到自己那份婚书。
这里和山上都没有,她还能放在哪里呢。荣山南临终前那么看重这纸婚书,自己的那一半却找不到了,就好像悬着的魂魄有一半没有归位一样,傅意怜心里总是不踏实。
府里的人都不是心腹,傅意怜只能去找杏儿。
傅意怜还没进灶房的院子,远远就看见身形单薄的女子跪在冰天雪地里,管事的周嬷拿着马鞭站在她身后;“这罐小米是大少奶奶要的,那罐黑米是明天要给余少爷送去的。你就跪在这里,一粒一粒给我捡起来,一个时辰内捡不完,鞭子伺候。”
说着那马鞭就要抽下去,举起的胳膊忽然被一股力道阻住了。周嬷眼里冒火:“哪个不长眼的敢拦我?”
再定睛一看,脸色铁青:“二小姐,您怎么来了?”
傅意怜的声音比冰天雪地更让人心里凉透:“我竟不知,傅家什么时候有了可以随意鞭打下人这种规矩?”
周嬷陪笑道:“我们是从余府陪嫁过来的,我管事这么多年,下人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使了。”
傅意怜看了看那一地的小米和黑米:“杏儿,你先起来,是怎么回事?”
周嬷道:“二小姐您没看见,杏儿方才在角门处与一个陌生男子偷偷摸摸不知有什么私情交易。我捧着这两个罐子走过来,她没看见,就碰碎在地上了。”
丫鬟与府外的陌生男子隔着角门交谈,的确是有违家规。可一来,傅意怜深知杏儿不是那样的人,怕是另有隐情。二来,听起来分明是周嬷自己没拿稳,摔碎了罐子,却想将此事掩盖在更出格的事情下,好免去自己的不是。
“既然是你捧着罐子,你不往灶房里走,往角门那儿走干什么?据你所言,杏儿面朝角门,背对着你,为何不是你没看见她,而是她没看见你?她怎知身后突然出现一人?”
“这……”周嬷无言反驳,扭动的嘴角写满了不服气。
“就如你所说,你在这儿将小米和黑米一粒一粒分别捡起来,一个时辰内捡不完,鞭子伺候。”
周嬷抬头道:“二小姐,打狗还要看主人。您处置我一个下人不打紧,只怕大少奶奶会不乐意。”
傅意怜听笑了:“打狗也要看主人,那你罚杏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的主人是谁?”
杏儿有些受宠若惊地看了傅意怜一眼,听她继续道:“如今府外牌匾上虽说还有个‘傅’字,可城里城外谁人不知,是荣山南当家。就连我,也只算个二当家的。哥哥从来不管家,什么时候大少奶奶成了傅府的主子?”
见她来真的,周嬷跪了下去:“二小姐,奴才知错了。奴才老眼昏花,这雪地里,黑米还好说,小米实在是认不清楚。求二小姐饶恕奴才这一次,奴才再不敢了。”说着,身子抖着猛磕了三个头。
傅意怜叹口气,“东西撒了,扫起来便是了,为何这般刁难别人?你是算准了她一个时辰捡不完,早就想找由头给她鞭子受。”
周嬷连连磕头认错。
傅意怜站到杏儿身旁,对其余人说道:“你们听好了,杏儿从今天起,就是我的贴身丫鬟。粗活重活一律不用她做,除了我没人能使唤她。我让她出府不管是去校场还是别的什么地方,谁要是不允,便只管来问我。可都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