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做动不休,似乎真的有什么不安分的东西要冲破而出。腹中的碾痛几乎也将人的意志碾碎,绕是再坚强的人儿也轻哼出声。
傅意怜扑过去将那镜面盖住,呜咽着哀求:“道人不要,阿南受不了。”
风道人难得有和宋禹安意见一致的时候,无奈地撒了手,但不甚赞成:“现在不是心疼他的时候。”
傅意怜从腰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我有解药。”
傅意怜退开几步,从怀中小瓶里取出一粒药丸,不由分说塞进荣山南口中。
“快咽下去,是解药。”
荣山南对她毫不设防,被她这一托、一磕,便将药丸咽了下去。荣山南抓住她的手腕,更不肯放开:“你哪里来的解药?”
正好被他抓住手腕的伤处,傅意怜疼出一额头冷汗,终于还是瞒不住他:“嘶,你先放开我,好痛。”
荣山南彻底清醒过来,只望见眼前的人儿乌发蓬乱,外衫被一道道口子划破,翻出鲜红的血迹。
房间里充满了血腥气,是以荣山南一时之间竟没有察觉傅意怜身上的血迹。
他也顾不得自身,撑着半身焦急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流血了?”
傅意怜瞧瞧自己这副狼狈相,倒笑出声来:“这不是我的血。”
男人的眼神几乎将她看穿。
傅意怜回避他的目光,主动捧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这不是我的血,你摸摸,我哪里都没有受伤。”
“还说不是,身上这么些口子,你、你去和余鸿鉴做交易了?他要你做了什么?”
傅意怜嘴角弧度更大了:“别提那人了。他死了,以后,再也不会影响你我了。身上这些口子都是我不小心从坡上滚下来,被树枝给划的。”
见荣山南满脸不相信,傅意怜只好拿出看家本事:“你还要再问,我就不陪着你了。孩儿就要降生了,你自己呆着吧。”说罢就势要走,荣山南果真要她留下,也不再追问。
傅意怜心里压着一桩大事,她不敢在这个时候告诉阿南,叫他分心。眼下,没有比他度过生产关更重要的事。
老三见状,赶紧把老四拖出去,总算这次不消傅意怜多说,两个人就知道避嫌。
傅意怜要去看他肚子,荣山南却压住衾被不让她瞧。
“听话,别看。”
傅意怜不好驳他,只道:“没事,我都知晓的,不碍的。”又去问宋先生:“先生,如何了?”
宋禹安脸上阴翳仍未散开:“毒虽解了,可他是头胎,产口尚未开全,还不到时辰。”
傅意怜心里松了大半,亲亲安抚一会儿,先去换身干净的衣服,顺道再去把催产的汤药端来。
傅淮安也站在院中等着,虽然他只是抱着来凑凑热闹,看看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看见风道人也从里面出来,完全不似初识的仙风道骨,脸上少见的阴云密布。傅淮安哪见过这般架势,他向来对男人孕子有诸多鄙夷,此刻双手抄在袖中,撇嘴道,“我早说了吧,怕是什么妖术。”
“哥!阿南快生了,他、他不大好,你还说这样的话!”傅意怜红着眼责问。
不是妖术还能用到照妖镜?傅淮安暗自咋舌,心道这妹夫这么厉害,怕不是他自个儿就是什么山妖树怪所化,与小妹成亲也是为了修炼。
但当着傅意怜的面,他又不敢这么说,只好不服气道:“那怎么这接生还有道人的事?男人怎么能生孩子呢?别是什么四不像的怪物吧?”
傅意怜气得翻了好几个白眼,不跟他在这闲扯,直奔灶房而去。
阿南怀的,是融进了她血脉的骨肉,她上辈子没有这个福气亲眼见到,这辈子绝不容许傅淮安之人再以这样的谣言动摇她对阿南的感情。
傅意怜回来的时候,男人身下锦衾盖得整整齐齐,显然是收拾过了。眉目之间仍有疲色,却全然不是她刚回来时痛色弥漫的模样。
心里一阵发酸,这般时候,阿南还要顾忌她的心情。
她把催产汤递给师父,荣山南一直不错眼地望着她:“怜儿,你用什么跟他交换的?”
傅意怜知道方才一两句言语打消不了他的疑惑,趁着出去的这会子,也给自己编了个理由:“他是要我跟他交易,但他估计坏事做太多了,没等说完就死了,我趁乱跑回来的。阿南你想,咱们最初重逢的时候,不也是我跳了马车,余鸿鉴一个人跑了,你才找到我的吗?”
这话倒不假,傅意怜不给荣山南思考的时间,自己说完就立刻转头去看宋禹安:“先生,这么久了,怎么还没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