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味道?”符瑜璟坐在屋里唯一的凳子上,见没人奉茶,就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慢条斯理得品味这加了奶又加了糖的古怪茶水。
“红玉膏的酸臭味。”还当他闻不出来呢?他的鼻子最灵不过了!
符瑜璟叫他噎得险些呛着。
“怎么?我说错了?”符雨霁也倒了杯茶,撑着下巴往茶杯里加了两滴香醋,一勺蜂蜜,一勺细盐,边搅拌边说话。
“我这‘小嫂子’什么来历都还没搞清楚,人家什么目的也不知道,姐姐就这么宠着啦,衣裳首饰,侍女奴婢,样样都给。”
“那么好看的红宝石头面我都没有呢!”
“那千重雨丝锦裁的衣服我也没有!”
“先前我给你调的防蚊的香料不见你用,这才新婚第二天反就涂了人家的红玉膏。”符雨霁越说越气,语气越发的噎人。
“看来我这个弟弟,倒底是比不过那千娇百媚的小娘子啊。”
“唉,姐姐取了妻就不疼弟弟了,这话果然不假。”符雨霁一句三叹,一边让琼枝把点心端上来,照样放在了符瑜璟面前。
“讲道理嘛缨缨。”符瑜璟看着面前一整盘十二枚鹅黄色的小点心,呼吸一窒。
“那头面是你嫌重不肯戴的啊!”
“我懂,我头轻,哪配戴那么贵重的首饰!”符雨霁垂眸委屈。
“那千重雨丝锦是你嫌弃太花哨了不肯要。”
“是啊是啊,我这么病弱哪撑得起那么繁复的料子啊。”符雨霁低头攥着衣角。
“你给的那香料不止防蚊,它还招虫啊!”
“那姐姐是说我学艺不精,调得不好吗!”符雨霁把点心往前推推,一双和符瑜璟一模一样的眼睛里泛起雾气,一手捂住心口,大有符瑜璟再说,他就当场犯病的架势。
符瑜璟被迫闭嘴,只得拿起一个点心,都不敢细嚼,匆匆咽下去,嘴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又苦又辣,既咸且酸,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滋味。
“好姐姐,快快,喝口茶,别噎了。”符雨霁双手奉上他特调的茶水,亲眼看着符瑜璟喝下去了,才满含期待得问她。
“好喝吗?”
“妙!”符瑜璟闭上眼睛仔细得感受了一番,深沉得点点头。
“这点心,色如暖玉,味抵驼峰,滋味奇特,口感顺滑,蕴含万理,让人回味无穷,比上次那梅脂浆糕还要妙!”
“这茶,也是妙不可言。”
“甜中透咸,苦中带酸,香味饱和,久久不散,初尝只觉得满口异味,细细一回味,就觉得微醺了,仿佛泡在了陈酿里,已然不知世事。”
“姐姐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符瑜璟严肃得点点头,把茶杯推开了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符雨霁扶桌大笑。
一张和符小将军一模一样的脸上显出不一样的风采。
又活泼,又天真。
琼枝轻轻为他拍背顺气,怕他太过激动。
符瑜璟得看着弟弟笑闹,满眼的纵容和疼爱。
弟弟这个词,真的是很柔软啊。
炼国的符将军是没有兄弟姐妹的,她还没出生,祖父父亲就战死疆场了。
她作为唯一的遗腹子,只能是男孩,肩负起符家的重任。
后来符将军四处征战,“伤到”了那处,无法留后,便从符家旁系过继来了一个弟弟,作为符家的继承人,由母亲亲自抚养。
那小男孩很崇拜她,被教导得极好极出色,端庄清正,聪慧懂事。
虽是只短暂得见过几次,却始终记得那站如松柏的男孩冲她咧嘴笑,规矩得行礼,极其敬仰得叫她“哥哥”。
凤朝的符小将军就幸运多了。
她有个一母同胞的可爱弟弟。
虽然这个弟弟身体弱,要小心照顾,主意多,还爱作弄她,可是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的弟弟。
她偷偷给弟弟起了小名叫缨缨——他就像她最喜欢的长缨枪上的红缨一样独特耀眼。
弟弟不喜欢练武,只喜欢看书。
那她就代替弟弟练武,她学好了就可以保护弟弟。
弟弟不想喝苦兮兮的药汁,她就和弟弟一起喝,多帮他喝一口,少苦一点。
弟弟喜欢吃糖,她就把糖全部留给弟弟,自己坚决不吃——后来弟弟牙齿痛,她还为此挨了罚。
弟弟不想见陌生人,她就穿弟弟的衣服,梳弟弟的头发,跟着父亲去见客人。
符小将军一直牢牢记得,她是缨缨的姐姐!
她必须要保护好缨缨!
虽然姐弟俩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谁和谁,家里人还不至于分不清。
穿着男装的闺女坚持认为自己是“符瑜璟”,穿着女装的儿子假装捂着胸口,说自己是“符雨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