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有她,没有封印法阵,更没有今后种种的时代。
哪怕老爹刚刚从自己跟前经过,余光瞥到她的存在,也只当做路人而无动于衷。
他当然会无动于衷。
一千多年前的瑶光明怎么会认识一千多年后的瑶持心。
在这里,不会有人认识未来的她是谁,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的来历……
许是噎鸣石想要打消她的顾虑,四下里的环境再度起了变化。
流云飞驰着往后倒退,参天大树回归于萌芽状态,密林萧条着衰败为荒地,老爹和小叔叔都不见了,她看到的是上一任瑶光掌门瑶丹青。
一向只存在于画像与史书上的老掌门接过师尊的重任,殚精竭力地满山满海寻找碎片。
也不知那会儿的噎鸣石躲在什么地方。
他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却领回来了一对灰头土脸,花猫似的胞胎兄弟。
瑶持心看见了“从前”的瑶光仙山,那时的四象峰还不及千年后的气派,群峰零落,弟子们贵精不贵多,仙鹤、鸾鸟倒是依旧生龙活虎,挟着祥云盘旋在主峰的祖师雕像上方。
而北冥之地,剑宗刚刚立派,稚嫩的白家尚且是一副欣欣向荣,纯澈干净的景象。
家主是个励精图治的人,带领着座下的门徒立誓要替天下除尽妖魔。
“为安定北海之太平,纵耗尽我白氏最后一滴血,也在所不惜!”
此刻谁都不会想到,两千年后的白家子孙将蜷在梅花坞小小的水泊里自相残杀吧。
再往前,便是玄门混战的年代了。
大地的灵气正从中原缓缓往边缘过渡,恐慌的术士们发了疯地争抢资源,她走过之处遍野荒芜,术法交战过后的土地狼烟未熄,处处是焦尸和灵力乱流的气息。
神石领着她在早已逝去的光阴中走马观花,过客般踽踽独行。
时间有的是,不必着急。
反正他们待在“过去”,已经发生过了的时光是有限的,又近乎永恒,因为再不会有“以后”,就不用担心错过什么。
她在此地很安全。
只要是“过去”,一切的时间便都在它掌控之中,它是统领此间最当之无愧的神。
无论是三十年、三百年还是三千年,回到久远的鸿蒙初开也不是没可能。
当脚下的土地逐渐从葱绿的山林变作葱葱郁郁的草甸时,瑶持心才发现碎片这次带她来的地方有些眼熟。
万里长空碧蓝如海,群山连绵起伏。
所处的平川下铺着一个数十丈深的巨大低谷,谷底密布着错落有致的屋舍。
是昔日误入时空乱流时待过的那座小山寨。
大概距离他们擅闯此境又过去了好些年,村寨比当初更具规模,足足扩张了一倍。
然而不知是因什么缘故,瑶持心站在山坡上,望见寨中的人们正背着大包小包的行囊,陆续迁离此地。
或许灵气复苏,部族的山民觉得外面的世界有更多的机会,也或许是此地不再适宜生存。
怪不得林朔打听了那么久,全无洪流天坑的消息。
原来早在三千年前他们就已经搬去了别处……
她扶着树干踮脚张望。
目之所及未寻到大长老的身影,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他还在这个寨子里吗?
身体好不好,道心怎么样了?
瑶持心没有找到霁晴云的踪迹。
而神石犹在带着她往回走。
苍穹的颜色越来越灰暗,空气中能够汲取的灵气也愈渐微薄,这种感觉很像他们初入天坑那会儿的封禁灵力。
她清楚地认识到,眼下极有可能是到了灵气复苏之前,祖师还未返回上古封印神器的时段。
天地间的日月精华有一部分掌握在七件法宝的手上,是切切实实的蛮荒。
不过有噎鸣石在,自己似乎不受禁灵的影响。
短暂的一阵目眩之后,瑶持心只觉落在了一片陌生的林子里。
鼻息间能嗅到清新的泥土味,溪水潺潺,鸟雀清脆,遥远的山风从繁茂的枝叶中一路吹到她面门前。
没来得及抬眼,一道略显刺目的晨光便先直愣愣地打在了脸上,晃得她不自觉地抬手去遮挡。
也就是在这时,瑶持心听到耳边啾啾的鸟啼里夹杂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那踩在枯叶上的动静离她越来越近。
刚要回头,冷不防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
对方恐还不及她胸口高,四肢僵硬得发抖,扑在身上的衣衫都沾满了寒夜冰冷的气息。
瑶持心下意识地伸手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