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甚说他应该是工作压力太大,没得到好休息,要不干脆请个长假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封木嗫嚅着不说话,余甚又继替他扯理由。
“你这样昏昏沉沉的状态工作效率也不高,自己算算,这个月加班加了几次了?”
“这样誓死守候岗位,身体也吃不消,不如歇息在家好好调养一下,你觉得呢,木木?”
封木小口喝着余甚早晚给他冲泡的蜂蜜水,思索再三后,迟疑地点点头。
本以为找老板批假会是件异常艰辛的过程,没想到封木还没来得及准备措辞,老板便直接找到他,洋洋洒洒给了他长达一个月的带薪休假。
封木所在的公司其实是个分公司,老板说是老板,但也不过是个为上头人打工的家伙,顶多在他们小公司话语权重了些,真正的幕后主使,封木见都没见过一面。但封木随遇而安,也没这份野心闯入总公司干出一番大事业。
收到老板的批准后封木只是惊讶了一小会,想着喂到嘴的福利哪里有不吃的道理,便坦然接受了。
这天休假,封木再一次睡到快下午两点才醒来,因为睡得太久,头脑还十分不清醒,恍恍惚惚解决完余甚上班前留在冰箱的早饭,眨眼功夫余甚就要下班回家了。
封木瞧着发懵的脑袋到厨房,看着窗外灿烂的余晖一时间有些愣神。
一天又这样昏昏沉沉过去了。
封木油然而生一股浪费生命的恐惧感。他从未感觉时间消逝的如此迅速,自己什么都没干,假期早已过去三分之二。
他已经好久没见到过清晨的阳光,热闹的人海。分明没有枷锁在掌控他的自由,但他偏偏只剩黑夜这么一小段清醒时间得以活动。
似乎,有看不见的牢笼将他禁锢在了这段时空之中。
封木可以遇见的人,只有镜子的自己,以及每天陪伴他左右的余甚。
封木打开冰箱,挑出新鲜的菜,网上找了几个视频教学做饭。
他总觉得自己得做些事情来证明他还能动脑、还能活动。
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洗干净菜,视频进度才到一半,余甚就回来了。
他提了箱冷鲜和牛进厨房,看了眼专心研究菜肴的封木,拿过他手中切菜的刀,说,“我来吧。”
封木不是很情愿,他想说他可以帮忙,但看着余甚把红白相间的牛肉从冒寒气的箱子里拿出来,血还没清理干净,正往下一滴滴的溅,有点骇人。
封木抿紧唇,觉得自己还是别逞强了。
他走到客厅,像只米虫窝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余甚从厨房出来,问封木能不能帮忙去买瓶牛油,封木点点头,奇怪地多看了几眼余甚。
他待在厨房快有一个小时,竟然到现在才开始煎吗?
封木没处理过和牛,不熟悉该是个怎样的烹饪过程,没太往心里去,穿好鞋快要走近电梯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没带手机。
太久没出门,记性也越来越差了。
手机放在厨房桌子上,方便他看烹饪教程。
封木揣着衣兜走进去,没穿拖鞋,所以一点声音没有,余甚也未察觉他的折返,正背对着他将和牛切块。
刀刃轻剁砧板,一下又一下切割,然后短暂地停留。
余甚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用刀尖叉着表面微微发热、内里浸润血与水的生肉块,慢慢放进嘴里。
仔细认真地咀嚼,哪有半副厌恶模样。
封木额头青筋微微弹跳了一下。
他看不见余甚表情,但能清楚感觉到他品尝得很开心、很享受。
原来余甚之前所说的“至少不是这些”,指的是他不爱吃熟肉。
啊,但是和牛,也可以半生不熟地吃,余甚的行为其实相当正常。
不是吗?
封木手机没握稳,砸到地板上,很突兀的一声。
余甚转过头看他。
嘴唇沾了点淡色的血。
“回来了?”
目光扫过封木空空如也的手:“没买到牛油吗?”
封木决定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嗯,没有。”封木说,“普通的油可以吗?”
余甚略微失望,但还是说:“可以的。”
最终煎完装盘,拿到饭桌上的是一大一小两份整块的牛排,封木唇角的笑僵硬,愣了片刻。
那些切割过生肉块呢?余甚全吃完了?
封木偷偷看了眼使用刀叉的余甚,果然,他又恢复以往恹恹的神情,对待碟子里的熟肉提不起半点兴趣,小份牛排到最后还剩下一半就撂下叉子不吃了。
封木装作无意试探他:“饭前吃什么了,只吃那么一点。”
余甚转动眼球盯着他。
良久,在气氛僵硬前,余甚道。
“你不是看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