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刚才和张苛一起玩过,知道他又去哪儿了吗?”
笔直的两条队伍变得像蛇般弯曲,开始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口中吐出孰真孰假的信息。
几个老师留在原地看管孩子,费劲地分析他们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几个老师跑到公园各个角落,边喊张苛名字边寻找张苛踪迹。
公园荒凉,想要问话都找不到路人,一时间,呼喊张苛的回音缭绕这个小小地方。
“封木,封廷棘,你们有看见过张苛吗?”
老师最终问到了末尾的封廷棘和封木。
封木摇摇头,封廷棘抬眼,缓慢说道,“我有看到他一个人往湖水方向跑,可能又是去看鲤鱼了——”
封廷棘这边话音刚落,朝湖水边找人的女老师焦急万分抱着浑身湿透、大哭大喊的张苛跑过来。
张苛哇地吐出大口大口湖水,眼睛扫过众人,抬起手指直直地指向神色淡然的封廷棘。
“就是你,我朝你喊救命,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封廷棘毫无波动:“我不会游泳,怎么救你?”
张苛呛得喘不上气,眼泪鼻涕挂了一脸,愤愤不平:“你去找老师啊!”
封廷棘似乎不想和他多说,他侧过身,将半个自己藏进封木怀里,像是只寻求庇护的雏鸟。
封木下意识轻轻拍封廷棘的脊背。
“奇怪,我又没答应要救你,帮你找老师干什么。”
张苛的哭声能将人耳膜震破。
一位面容和蔼的矜贵男人朝乱成一锅粥的众人走来,天气还不是很冷,他却穿了一件羽绒夹克。
“这个孩子医院的治疗费用由我来承担吧。”
他侧过脑袋,跟随身的助理吩咐事宜。
“带他去奕止。”
奕止是当地一家私立医院,价格高得咋舌,园长感谢的话说一半又连忙绕了个弯,“不用不用,哪一家医院都可以的,您不必——”
“没事的。”
余容轻微地皱了皱眉,但并不明显,助理对抱着张苛的女老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也不嫌弃湿哒哒的张苛会不会糟蹋弄脏了车内铺张的名贵地毯和精心养护的座椅皮革,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余容轻抬下巴:“他叫什么名字。”
园长顺着男人目光看去,应道:“哦,是叫封廷棘。”
“封廷棘。”余容笑道,“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他眼神上下打量正窝封木怀里的封廷棘,示弱的模样倒是和他方才所见到将人推进湖中的厉色样大相径庭。
园长插嘴:“第二次?”
余容漫不经心道:“其实进公园时我就注意到你们了,当时我的车停在公园门口。”
“正好我也有收养孩子的打算,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些小孩。”
余容话锋一转,“封廷棘,你想不想换个姓呢?”
他话说的和气,但扫视封廷棘这个他所想领养的孩子眼神却无半分情意,仿佛是某天走入大型商场,发现到一个他认为还不错商品,觉得可以买回家培养试一试的态度。
封木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不像是带着十足的真心诚意想要收养封廷棘。
所以导致封木产生了一种极为矛盾的心理,
毕竟这位先生的情意十分浅薄。
封廷棘思考半晌,向余容提出了一个小条件。
“不行。”余容果断拒绝,话语前头甚至都不屑加“也许”、“应该”这样模棱两可的词。
他说:“我仅收养一个。”
他可无闲心将关注放在无用的东西上。
余容笑了笑,重新戴上虚假的面具。
“你若是舍不得朋友,我可以每逢节假日带你来看望他,细算一下,你们不过是从一天一见的频率拉长为一周一见罢了,不是很大的损失,是吗?”
封廷棘静静看着他。
在场的无关人员太多,余容的耐心逐渐告罄。
他的生命因为肺癌进入倒计时,可惜未婚膝下无子女,急需培养一位足够资格的人来继承他创下的商绩。
来到福利院,园长简单跟余容介绍了一番关于封廷棘的身世,得知封廷棘还有单独跟尸体共度过一段日子的过往,余容挑起眉梢,看了眼教室里回答问题的封廷棘。
别说小孩,就算是成年人知道自家窗外躺了具高度腐败的尸体,精神上都无法避免遭受重大打击,必然会变得神经质的慌张,整天惶惶度日。
但是在封廷棘身上,除了轻微厌食,完全看不出来任何端倪呢。
“他看起来很像一个正常小孩。”
余容异常满意的在收养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告别的当天,封廷棘抓住封木,认真跟说他会经常来看他的,封木心有不舍,但没表现出来,他想让封廷棘轻轻松松地离开,而不是怀揣沉重心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