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们,真的有用吗。
风蹭过肌肤,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杜却池心如死灰,在手机屏完全熄灭前,他咬牙给杨沿打了个电话。
平稳而漫长的嘟嘟声后,电话那头冰冷的电子女声提醒杜却池,请在服务区内拨打电话。
电话猝不及防被挂断,杜却池心跳也随之漏了一拍。
是自己不在服务区内?
尽管是老城区,信号肯定是有的,绝不可能会出现无信号这种荒唐情况。
杜却池不死心,又给爸妈各自打了两通,结果依旧如他所想的最糟糕的那样——他不在服务区,无法联系到任何一个人。
浑身的力气在得出这个结论后被抽空,杜却池第一次体验到了难以描述的恐慌感,他像失智般一遍又一遍给出现在他通讯录里的人打电话,又撑着伞继续彳亍于仿若迷宫的小路。
他穿梭着,污水溅湿裤腿,机械电话音没有停下过,几乎是刚挂掉他就立马给下一个人拨通。
绝望感即将吞噬杜却池时,有一个电话打通了。
“喂?”
杜却池站住脚步,眼睛迅速瞥过备注。
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这,这是谁?
这份疑惑并未持续太长时间,因为就在杜却池怔愣住的那瞬间,手机里的人声缓缓与蓦然出现于他背后的声音重叠。
一虚一实,如同是从世界的另一头乘着风飘到了杜却池身边。
“小却,这么晚还不回家?”
杜却池战战兢兢转过头,在看清来人是甘柑的那一刻,先前对他的厌恶恐惧烟消云散,他微张大嘴巴,如看见救世主般,情绪空前高涨。
又害怕眼前之人不过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幻想梦境,连忙激动地朝甘柑跑过去,跑得太急,不小心踩上石块崴了脚,剧痛感与失重感相伴袭来,一下子直接扑进了甘柑怀里。
“这么不小心。”
甘柑接住他,顺手接过他手里的伞。
杜却池站不稳,不得不摁着甘柑的肩膀,皱着眉头忍耐崴脚的痛,听见甘柑说,“又没下雨,你一直撑伞作什么?”
杜却池抬头,这才看见甘柑根本没带伞,身上也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淋湿的痕迹。
杜却池又将目光移到伞外,骤雨未歇。
甘柑一手搀着杜却池的腰肢,一手轻松地收拢长柄黑伞。
啪叽。
有什么东西从伞上掉了下来。
它在地上翻了一个身,然后手脚撑地动作迅速地往黑暗处爬行。
平静的河发出扑通一声,万物又再次归于寂静。
杜却池看着那似人又非人的爬行物,哆嗦着唇问甘柑:“刚才那是……什么?”
甘柑沉思几秒,没有告诉杜却池实情。
杜却池不过是看到它的一点影子都吓成这样,要是知道它一直蜷缩在他始终撑着的伞面上那还的了。
所谓的“雨”,不过是它湿漉漉的长发在滴水罢了。
黑发铺满了整个伞面,它侧着脑袋偷听杜却池因为害怕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手一下又一下敲打伞面,像是雨声,又像是杜却池忐忑不安的心跳声。
“是个恶趣味十足的家伙。”
甘柑评价道。
“啊……?”杜却池恍惚了。
甘柑挥伞抖了抖伞上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不可言说的液体,夜色太暗,杜却池也分辨不出来。
“不丢掉它吗?”杜却池看甘柑居然打算把伞带回家,他心情复杂,全然忘记了这把伞其实不是他的,“好恶心,丢掉吧。”
“这可不行。”甘柑架起行动不便的杜却池,贴心地收好伞,说出了一句让杜却池一头雾水的话,“以后,你还需要它呢。”
甘柑淡笑着看着杜却池,杜却池垂下眼皮,故意撇过头,手却不得已继续攀着甘柑。
回去的时候甘柑带杜却池顺道去医院检查拍片检查左脚有没有骨折,万幸结果出来只是扭伤,没伤到骨头,家里休养十五天左右就能恢复。
于是杜却池只能辞去水果店的零工,天天待在家里养伤,一天再抽个两小时下地一瘸一拐走一走。
其实崴脚带来的不方便杜却池还可以忍受,他最难以接受的是他必须要和甘柑处在一个空间里,而这一处就是一整天,甘柑也不厌其烦,十五天居然一次门也没出过,就留在家里照顾杜却池,又是烧饭又是帮他敷冰块涂药膏,如果不是杜却池顽固抵抗,甘柑都要跑进卫生间帮他洗澡洗头。
杜却池吃力地抬起受伤的右脚,连上两道门锁扯着嗓子往外头喊:“不需要,你出去!”
甘柑听着他隔了道厚厚木板,有点发闷的声音,无奈叹了口气,一言不发离开了。
离开去找钥匙。
三分钟后,钥匙插入门锁打开门,甘柑推开门,露出一副“你看,我都说你需要我帮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