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又蘅说:“你做的当然是对的,但是平心而论父亲的考量也有道理。”
“他只会觉得自己是对的。”
黎又蘅轻笑:“你们两个无所谓谁对谁错,只是考虑的问题不同罢了。婆母说的对,你们父子都是倔脾气,意见相左时,谁也听不进去彼此的话。”
袁彻承认这一点,在面对父亲时,他的确总是控制不止地想要叛逆,二人几乎无法心平气和地交流,父子间的矛盾几句话说不清,也分不出对错。
他不言语了,静静地靠着黎又蘅。
“你就算见解不同,也不要和父亲对着吵,我怕他揍你。”黎又蘅察觉到他情绪稳定下来,开玩笑道:“我只有一个夫君,打坏了可怎么办?”
袁彻抿唇笑了一下。
“这里黑灯瞎火的,别坐着了,我们去吃饭吧。”
袁彻被她拉着站起来,看着地上的狼藉,为方才的失态感到丢脸,别别扭扭地说:“你能忘了方才的事吗?”
黎又蘅笑呵呵道:“你刚刚好像鬼上身啊,怪吓人的。”
袁彻发窘,让她不要说了,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
初雪连绵了数日,整个天地都成了白皑皑的一片。
袁瑛应梁王之邀,同他一起去皇家园林赏雪。这里不对外开放,鲜有人来,今日这冰天雪地里,四处皆白,唯有他们一叶小舟从湖面划过。
船舱里,袁瑛捧着脸佯装看外面的雪,却又时不时地扫一眼正在烹茶的李瞻。
她来之前,是打算和李瞻把话说清楚的。二人相处时,李瞻总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可她也该说说自己的想法,说她不愿意嫁给他。
她在心里组织着语言,一盏热茶递到她的手边。
李瞻唇边笑意暖融融的,“喝点茶,暖暖身子吧。”
她“哦”了一声,乖乖地捧起茶盏。
李瞻望着那张被热气笼罩的小脸,温柔地说:“等天再冷一些,水上都结冰了,我带你出来玩冰嬉。”
“……殿下还是自己去吧。”
“自己去多无聊,我还想和你多熟悉熟悉呢。”
“没有必要。”
“为何?”
李瞻仍旧笑得温煦,语气却似乎冷了几分,或许他们这样的天潢贵胄身上本来就带着一种压迫感。
袁瑛话到嘴边,对上他的眼睛又不敢开口了。看看四周,小船上除了她二人还有李瞻的两个侍从,湖中心白茫茫空荡荡的一片,再无人迹,她突然有些不安,万一李瞻恼羞成怒,对她不利怎么办?
她看李瞻一眼,起身出去说透透气。冷风裹挟着小雪粒飘洒,她站在船尾的甲板上,胡思乱想,脑袋涨涨的。
李瞻看她站那儿吹冷风,拿起手炉走过去。
袁瑛正发着呆,突然手被人抓住,她吓一跳,猛地一推。
扑通一声,李瞻手里的小手炉掉进了湖水里,而他也没站稳,朝水里栽去。
袁瑛大惊:“殿下!”
李瞻两手扒住了船沿,所幸是没整个掉下去,侍从赶紧将人捞上来。
李瞻下半身衣服都湿了,奈何船上没有备衣服,只好吩咐先回去。
他坐在火炉旁,烘烤着身上的衣服,时不时掩面咳嗽。
他每咳嗽一声,袁瑛的心就咯噔一下。原来人家是要给她手炉,她还以为他想对她做什么呢。想起他身子一直都不好,万一因此受寒病倒可怎么好?
李瞻发白的唇微微弯着,“我太弱不禁风了,让你见笑了,还好你没掉下去。”
袁瑛听他这样说,更羞愧地抬不起头。
“对了,方才看你欲言又止的,可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袁瑛望向他,有些迟疑:“我……”
“咳咳咳……”没等她开口,李瞻眉头微皱,又咳嗽起来。
袁瑛忙坐过去,动作生疏地拍拍他的背。
他似乎很难受,咳得眼底都有泪光了,一双眼睛像蕴着一层氤氲的薄雾,向她看过来,“你说吧。”
袁瑛看着他那病弱西子的模样,不忍心开口了,踟蹰一会儿,说:“没……没什么。”
李瞻对她颔首,端起手边的热茶抿了一口,茶香四溢。
袁瑛心中愧疚着,怕他真冻着,要把自己的斗篷给他。
李瞻没来得及拒绝,那桃粉色的斗篷便披到自己身上了。他低头看着那双白皙的手为自己系带子,半天都没系好,笑着朝袁瑛靠近几分。
那张好看的脸突然凑过来,袁瑛禁不住脸上微微一红。
……
先前袁彻还没归家时,有人从定州送来过一封信,一直在黎又蘅那里收着,这几日竟然忘了,今日才想起来,她连忙拿着信去书房交给袁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