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细玉尚书不曾中风偏瘫,或许这胜券在握的模样,能镇住许多人。
可是他现在嘴歪眼斜逐渐显露出来,众人心中终是不稳。
更有见到细玉尚书如今模样,心生退意的人。
说到这一步,谁还看不出这是要宫变?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赔上身家性命走上这一遭,当即便有官员拱手告辞,大步走向门边,“还请细玉大人开门吧,此等之事并不是我所能及,但我等会守口如瓶,对适才所议之事不发一言……”
他的话没说完,脸色变已骤变,一把刀刺破锦缎,刀尖从他的胸口突出。
血液涌出,从刀尖落到地面。不过瞬息之间,所有站起来涌向门边的官员,都已经被捅穿了心脏。
没有一个人逃得掉。
满座哗然。
“在座的各位,今日之事,早已没有一人逃得过皇帝的清算!如若束手就擒,我今日之时,便是你们明日之态!”
这一刻,细玉尚书亮出了自己在城中豢养的家将。
他们每个人的手臂上都缠了黑布,团团包围了这座屋子,不许任何人进出。
而那些与细玉一族深度绑定的世家掌权人,更是明白,既然皇帝杀心已起,他们就绝无退路,还不如搏一搏,搏出一个高官厚禄、更上一步!
他们高声喝道:“我等愿誓死追随细玉大人!恭迎太子上位!”
这些人当即召集家中家将追随,只等夜深之后,与宫中的内应里应外合,杀入皇宫。
如效仿高平陵之变切断洛水浮桥的做法,如果第一时间掌控皇宫,切断宫内与中兴府外驻军的联络,他们或许可以以最小的代价,在天亮前,就迎来太子的继位。
这些家将死士,平日里叫做花匠,叫做仆役,叫做养马人,这一刻,他们却都在手臂上缠上黑布,举起了手中的兵刃。
细玉府议事厅中的异议,已被彻底镇压,不服之人均被当场格杀,剩下之人为求保命,也只得歃血为盟。
而走到这一步,无论他们诚不诚心,日后都会被皇帝清算。
所有人都已经没有了退路。
……
两日后。
今夜,便是细玉一族起事之时。
光渡从工部下职后,回了府中一趟,换了一次衣服。
光渡出来的时候,让所有人目光都愣了一下。
他从未穿过这样的衣服。
这是一身水红、银红配大红的云锦,亮得晃人眼,这大红的衣服表面,就像涂了一层晶亮亮的油,腰间玉带收束,头顶紫金冠,端庄贵气,却艳得让人生畏。
光渡将所有的暗卫召集到一处,“我要进宫,你们便不必跟着了。”
这命令有些奇怪。
只有混在其中的都啰耶,神色一凛。
往日光渡进入皇宫后,的确不需要暗卫陪同,但光渡这样说出来,有些让人摸不准他的意思。
暗卫道:“我等奉命送大人入宫,入宫之后,自然不会跟随。”
光渡点点头,神色轻松随意,“来吧。”
暗卫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这位“不能见血”的柔弱文臣,就突然出了手。
他抽出墙壁上一把用作摆设的横刀,刀鞘仍挂在墙上,刀刃却已经割开了面前暗卫的喉管,而后面那暗卫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声疾呼尚在喉中,就已被身后的都啰耶开刃见血。
第三人刚刚拔出刀,被都啰耶一刀斜砍架住,下一刻光渡刀至,他的脑袋飞了出去。
光渡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红衣,那布料的油面不吸水,他轻易弹落了上面的血珠,又拿了张帕子擦掉了手上的血,放下刀走了出去。
第113章
光渡进宫的路上,遇到了一支吹着唢呐、抬着花轿的队伍。
天色已晚,而此时的街上这支张灯结彩、人数庞大的送亲队伍,在中兴府街头无疑是异常瞩目的。
正妻白日迎亲,妾便只能晚上进门,这还是求过皇上恩典的,才能用上这样的规格。
这支迎亲队中的车队和陪嫁,便足足有百余人,队伍拉得很长,在街上走过任谁都无法忽视,更遑论队伍中无论男女,都各个肩佩红花,身形利落,精神十足。
百姓们纷纷驻足,在街边、房中探头观看,这样的排场,怕是这一辈子也见不着第二回。
光渡避入背光的一侧,都啰耶与他并辔而行,替光渡挡住旁人的目光,错开一段距离,但仍与迎亲队伍同路同向而行。
沿路行人的议论和交谈,也尽入耳中。
“哟呵!小宋娘子今个出嫁?瞧瞧这场面,好大的排场啊!光这嫁妆就拉出来十几辆马车啊!”
“虽是做妾,可那白将军是求了皇帝的恩典,想必是真心疼爱,再看着如今的排场,怕是也不比正妻差上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