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想递个台阶给皇帝下、再打个圆场的人,此刻都已经不知该如何开口。
若是说不好,那还不如装死随大流,一句话都别说,至少不会让自己显得突出,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被皇帝记住。
朝上就这样安静下来,皇帝脸色阴沉,没人敢去随便触霉头。
可就在这个时候,光渡向前走了一步。
他这一步,不只是“刷”地一下的吸引了后面所有人的目光,就连皇帝那冰冷的目光,也一同落到了光渡身上。
光渡声音不卑不亢,却清晰传到皇帝的耳边,“欺君乃是大罪,是以臣以为,刚才那位大人所言属实——只是他解读的方向,却是完全错了。”
“陛下身系国运,五光鎏金、紫气东来之象,本就是陛下的象,王爷为臣,西风军为臣,西夏臣民皆为陛下的子民,王爷新得一城,他一路带着大败金兵的气运,为陛下送至中兴府。”
“如今随着王爷班师回朝,这祥瑞便一路来到中兴府,来到陛下身上……也应在陛下未曾出生的龙子身上。”
连皇帝都被光渡说怔了。
“从古至今,祥瑞之兆,虽也有应在成人身上的例子,但恕臣孤陋寡闻,只知古书中记载最多的吉人异象,都是应验在圣贤之士、王孙龙脉们……还没有出生之前。”
光渡侃侃而谈:“昔有汉太公梦中得见大泽蛟龙,梦醒后得汉高祖的佳话,而吴武烈帝的皇后,也曾见日月入怀,后得江东双子孙策、孙权。”
皇帝原本灰青的脸色,都恢复了光彩,他双眼精光闪烁,“光渡,你是说……”
光渡从袖中抬头,“臣斗胆,请陛下宣太医,去近来伺候过陛下的娘娘身边,请个平安脉。”
皇帝的眼睛猛地亮起来,“乌图!听到了吗?就依光渡所说,去,快去!”
“奴才遵旨。”乌图一溜小跑地跑出了大殿,奔向了后宫的方向。
光渡当朝解读出另一种意思后,这朝会便停了下来,好在乌图动作够快,没有让朝上的君臣等太久。
乌图跑进来时太激动,甚至在御前跌了个跟头,但此时谁也顾不得责怪他御前失仪,所有人都将眼睛钉在了乌图身上,静静等着他说话。
乌图五体投地的行了个大礼,声音都在发抖,“……西凉府的郭娘娘,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皇帝猛地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是常太医亲自请的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乌图欢喜至极,泪水一滴滴落在地砖上,只看他这副情难自禁的激动和喜悦,就没人会怀疑他对皇帝的忠心。
这一幕,连光渡都自叹弗如。
常太医是皇帝信重的太医,决不会随便,这下皇帝再无怀疑,他终于露出了笑容。
“礼部去选封号,升郭氏为妃!”皇帝高兴地在御前无意义转了两圈,“赏,要重赏!”
郭氏女有孕的消息,不仅是解了皇帝眼前的燃眉之急,维护了自己身为天子的天眷,更是杀了李元阙的威风,给民间如沸的热论泼了一盆凉水,更有甚者,这还证明了他身为男人的能力!
前些日子朝下的议论,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想到这些好处,皇帝高兴得放声大笑,“满朝庸才,你们白吃俸禄,竟没有一个比得上孤的光渡!”
“光渡,你这本事可不能浪费了,你既然出身司天监,那么长监之职,你便替孤担着罢。”
光渡姿态极为谦逊,毫无骄矜,“臣年纪尚轻,本领平庸,除了对陛下的一片忠心外,毫无之处。陛下厚赏,臣无颜领受。”
“年纪虽小,但做人却很稳重!司天监的长监,没有人比你更德才出众。”
皇帝夸完光渡,便借题发挥,指桑骂魁:“个个都说着对孤忠心,却个个都跟木头一般,今天都哑了?之前还一张张的折子参上来,劝谏孤远离佞臣小人,可今日之事,你们问问自己,到底孰忠孰佞?”
“都睁开眼睛看清楚,跟着光渡学学,什么叫做为君分忧!”
发完脾气后,皇帝目光移到光渡身上,那怒气就收了起来,和悦道:“光渡,那依你测算,这天象应召的该是一位皇子,还是皇女?”
“郭妃腹中应当是一位皇子。”光渡的声音很平静,却能让人从这种平静中感到信服的力量,“恭喜陛下。”
皇帝是喜上眉梢,“好!”
细玉尚书盯着光渡背影的眼神,这一刻也彻底变了。
……
今日早朝跌宕起伏,最后的赢家却是谁都没想到,郭嫔怀孕晋位,光渡兼任了司天监的长监。
随后流水般的赏赐从宫中出来,那怀孕的郭娘娘得了不少好东西,而光渡更是得了她的三倍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