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着……不确定是不是被烧了一半,李元阙心中有些歉意,但他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光渡迷迷糊糊,说着正宗的宋地官话,“……爹娘最后留给我的,没有别的遗物了。”
李元阙沉默很久,问他:“你多大了?”
光渡的回答搀着各地方言,李元阙到底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后来,李元阙在他脸上摸了一把,也分不清那究竟是汗还是泪水。
光渡时昏时醒,醒来的时候,就本能靠近身边最热的东西,“冷。”
李元阙的手在空中悬了很久,终究是没能推开光渡。
他双手慢慢下落,抱住了少年,热度从紧贴的胸膛传了过去,那少年无意识地用头拱进他怀里,挑了个最暖和的地方睡下。
……
光渡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是黑的。
他恍惚了一下,才慢慢想起之前的事,以为自己只是小憩片刻。
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皮肤上浸着一层薄汗,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太过暖和。
这不是贺兰山冬夜里该有的温暖。
就连睡前的火堆位置都发生了变化,而且火堆中的东西……那是什么动物的骨头?
添加柴火的人,都分辨不出这不能烧吗?
那个瞎了眼的皇子,也不在洞穴的另一端了。
他连夜离开了吗?
……不对。
光渡这才发现,他脖颈边有一道呼吸,炙热而潮湿。
不知为何,他醒过来的时候,竟然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身后这个人的存在。
这令他汗毛都立了起来,他猛地远离,可手肘一动,便抵上了身后一个人的胸膛,那具身体充满年轻的力量,扎实而滚烫。
光渡愣住了,低下头,掀开这件眼熟的披风,下面是一件外袄。
外袄胡乱系着口子,里面的肌肤摩擦着柔和的布料,而一双手正扣在自己的腰上,也不知道这样抱了他多久。
那双手掌上有握刀留下的茧子,随着呼吸而粗糙摩挲着腰部细腻的皮肤,看到这个景象,光渡只觉得所有的血都冲上了脑袋。
他不假思索,一记肘击,怼到身后的人胸膛上,发出“嘭地一声,打得毫不留情。
李元阙骤然受击,直接被打懵了。
光渡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但他并不代表他一点都不知道。
浑身都不舒服,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光渡惊疑不定地打量四周。
李元阙想起昏睡前的事,慢慢支起身体,却看得出衣衫整齐,他只是脱了外袄和披风。
他看不见,只能听着声音侧过头,“出什么事了?”
光渡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衣服。
那身衣服,就在不远处晾着,有明显烧过的痕迹。
但最要紧的那如意结,被烧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绳结上仍有烧焦的痕迹,但显然经过抢救后,被供在了一个干净的、没有雪的石头上。
那股冲上头顶的血终于慢慢落回去,光渡逐渐将面前的一切拼凑起来。
他可能误会了李元阙,还把人家皇子给打了。
李元阙看不到光渡此时的急怒羞恼和迷茫不解,他两天守着光渡,睡下才不过一会,就被光渡一肘打醒。
他显然还没有清醒,以为光渡病中闹腾,便用困倦的沙哑声音唤他,“还冷吗?抱着你,别闹了。”
光渡愣住了。
片刻后,他从脖子红透到耳朵——他长到这么大,就没听过这种话!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要闹什么?还有李元阙这种哄小孩的口吻,到底是怎么回事?
光渡从小习武身体健壮,从来没有生过重病,一时竟气到分不清,这到底是李元阙生性轻浮随口胡诌,还是他生病时真做了什么幼稚之举……
不可能,他即使是生了病,也必不可能病中失态……吧?
这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堵在光渡胸膛,给他憋得够难受,但最后,也只憋出一:“我的衣服……”
可这话一出口,两个人都静了。
光渡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声音,更是听不懂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
咽喉疼如刀割,但最可怕的是他的声音……这还能是一个人类发出来的动静吗?
李元阙的脸上,也露出了生动的诧异,“……这是什么声音?是你在说话吗?”
第71章
比同龄人稍晚一些的变声期,终于也来到光渡身上。
在家中未出事之前,光渡也曾期盼过自己成年后的声音,如果能褪去几分稚嫩,再多上几分雄壮的男子气概,那就好了。
既然容貌已无法更改,那么,若他的嗓音能变得低沉有力,或能为他减去几分容貌上的烦恼。
至少他曾经是这样期盼的。
……而且绝对不是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