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庭笙飘忽的移开视线,“抱歉,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你离我太近了。”
沈南皎没好气:“你的意思是,怪我自己咯?”
薛庭笙诚恳:“我没有这么说,你要这么想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沈南皎气笑了。
他坐直,从薛庭笙身边挪到船尾边边,和薛庭笙拉开相当一段距离,臭着一张脸,抽出张干净的手帕擦鼻血。
薛庭笙揉了揉自己的手,感觉自己手背也有点痛。
沈南皎的脸看着漂亮,打起来却相当的硬,像那个——哦,金刚花瓶。
漂亮还抗揍。
林司林默不作声撑船,把脑袋转过去,在那两个人看不见的地方,无声狂笑。
都说了人在做天在看,嘴贱者自有天收,此言诚不欺我。
一时静默无言,薛庭笙也没有了睡意。
她还以为自己刚才睡了很久,但是此刻一抬头往天上看时,却发现天上仍旧挂着那轮明月;时间好像并没有过很久。
心中又想起自己做梦所听见的呼唤,薛庭笙感到淡淡的疑虑。
灵舟在茫茫海面上悄无声息的行驶着,一直到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明月的光辉逐渐暗淡成一弯浅色的印记之时。
林司林开口提醒二人:“我们已经到西海海口了,再往下有两条路。”
“一条是正常航线,从西海海口,绕过蓬莱海边缘,一直往明珠庭去,在明珠庭的港口上岸。”
“第二条是走桂月驿站。你们如果想打听各路消息的话,桂月驿站是个不错的选择。”
薛庭笙与沈南皎同时带着一点困惑的开口问:“桂月驿站?”
两个人的声音不分先后的冒出来,沈南皎目光飘向薛庭笙,瞥了她一眼——薛庭笙正好也看向他。
他手里握着一个装了冰魄的皮袋子,正在敷脸。
薛庭笙腹诽:好歹是个修道者,挨了一拳而已,早就不肿了,做什么装模作样的。
沈南皎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迅速的移开目光,慢慢用冰袋揉着自己那半边已经消肿的脸颊。
林司林觉得好笑,但是不敢当着沈南皎的面笑。
他清了清嗓子,解释:“桂月驿站是西海与蓬莱海交接处最大的海上驿站,往来住客鱼龙混杂,自身也是一个天然的信息中转站。”
“桂月驿站里的信息,不像博闻阁里挂出来贩卖的消息那样经过确实的验证,无法保证其真实性——但正因为如此,很多博闻阁收不到的消息,在桂月驿站却可以轻易的打听到。”
沈南皎:“桂月驿站通往哪里?”
林司林笑了笑,回答:“无所不通。”
“桂月驿站的主人是一只三耳兔,据说它的年纪比人类的历史还要漫长。桂月驿站,就是它以自身为阵眼所设置的一个巨大的空间阵法——因为它的年纪过于漫长,到底去过多少地方至今没有人知道。”
“但到今天为止,还从未出现过桂月驿站无法送达目的地的客人。”
“所以,现在二选一,你们打算走哪条路?”
沈南皎毫不犹豫的回答:“桂月驿站!”
回答末了,他眼角余光扫过薛庭笙——薛庭笙倒是很平静,没什么表情的回答:“我去桂月驿站。”
明珠庭选择有限,沈南皎出岛是为了找新鲜,薛庭笙则是为了找记忆;去那样的小地方对他们二人并没有什么帮助。
林司林毫不意外他们的选择,耸了耸肩后提醒道:“坐稳,我要开船了。”
说罢他拎起撑船杆,在舟尾连敲三下,笃笃笃三声后,灵舟两侧咯咯作响,展开两片巨大的木制机关翅膀。
翅膀一摆,扬起水浪,腾空扶摇往上。
整个舟身随着起飞的动作而晃了晃——毕竟是小舟,飞起来到底没有大艘的灵船稳当。
薛庭笙面上平静,搭在船舷的手却收紧,略略有些紧张。
但她没有表现出现。
灵舟飞渡上一定距离后,周围开始出现别的凌空破云的法器,外形有的似船,有的肖鸟。
但都方向一致,往西而行。
原本已经隐约出现晨曦的东方骤暗,天色瞬间从清晨化作黑夜,四周是闪烁的星河,带着湿润水汽的薄云拂面穿过。
薛庭笙察觉到四周空间里微妙的波动,但并非她所熟知的灵力波动。
而是另外一种,更加玄之又玄的变化。
这一瞬间的变化妙而精细,与天地间月升日落,潮汐起伏,全然的契合。就像是拼图里面完好无缺的一部分。
在这片夜空的尽头,有云雾缠绕的海浪起伏,惊涛骇浪重叠间掩藏着一栋细高的木楼,楼顶有一盏明黄光芒闪烁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