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朦间,那人却挣扎了起来,看不清五官,只觉一张朦胧美面在自己眼前晃动,就连自己都快要按不住的时候,听见清凌凌声音夹杂着愤怒。
“福气个头,谁稀罕!”
沈卿司觉得好笑,以为是她故作姿态,“你且看清,我是谁?”
见那身影似乎不太挣扎了,他心内冷笑着,不过又一个如蚁附膻的庸脂俗粉,大手不由分说探进她松垮的衣裳里,还使劲儿捏了捏。
“啊!”桑无忧浑身像是过电一般,反映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不听使唤的照着他的脸面打去!
想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啪——
一巴掌下去,都清醒了不少。
“你敢打我!?”沈卿司魂惊魄惕,失焦的瞪着身前模糊的人影磨牙凿齿,“爷不扒了你的皮跟你...”
他那个姓字还没没说完,只觉后脑传来一阵钝痛难忍!
他就这样,瞪着水蒙蒙的双眼瞠目结舌当场麻了,直直摔在榻上!
说出去谁信?堂堂澧朝二品大员、明东京城的文武状元、在他自己的院子里,竟被一个膳房的粗使丫头,打昏了过去!
桑无忧胡乱扒开他还斜在衣裳里的手,一个鲤鱼翻身就掉下了床,顾不得什么,奔逃似的杀出了院子,连门都未关!
她用的,正是母亲年幼教过她的秘密西洋武功,依稀记得这武功的名字好像是“女子防身术”?
这回全完了!多年藏拙扮蠢,竟然干了票大的!
桑无忧逃似的奔回自己的寝房,慌着心跳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麦茶仰头就喝,一口干了被呛个咳嗽不止,忙捶着自己薄薄的胸口。
也不知是呛的还是疼的,竟然从那水灵灵的眼里冒出了好几点泪珠子。
须臾,起身来到破榻跟前儿,掀开底下积的成本成本的书,翻出书本下压着的一个旧粉皮子,打开里面是一串半旧不新的珍珠串子、一个成色勉强的飘花玉镯,还有一个小袋囊,里装的都是她这些年攒下的大大小小的碎银子。
这便是她六年以来的全幅身家。
无忧知道自己打了沈卿司肯定是活不成的,自己的梦想也实现不了了,本来想着以后把余妈接出去养老送终的,看来是老天爷也不给她这个机会,好歹银钱还好使,给了余妈也算是尽尽这些年她的心意。
只是没想到,自己临死前连她一面都见不到了。
夜半,桑无忧悄悄起身,不敢点灯,蹑手蹑脚拿着纸笔爬到月下去,就着微光,写下了遗书。
苦海半生在她脑海中浮过,又洒了几滴泪,才爬回去。
撑着一双眼皮,直到天明时分,才昏昏沉沉地不甘睡去。
第四章 不过一死
十里长街照碧云,千里空晴烟霜白。
晓日的天儿像被水洗过般的靛蓝,桑无忧伸出一只手,光从她的手指缝隙里漏到她无悲无喜的一张脸上,“这样好的阳光,恐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原来你躲在这儿!”梅香一把扯过桑无忧的肩膀,如往常般居高临下的点着她的脑袋,“事到临头了,你还装什么装?”
桑无忧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往常我还以为你是个忠厚安分的,想不到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原是我和素烟都小瞧了你!”
说便算了,还拿尖刺的指甲不住的往桑无忧柔软的肩头戳,桑无忧这次却不想惯着她了,她都要死了,那些她在乎的东西全都没了,她还在她这儿受什么狗犊子的窝囊气?
梅香手指落下的下一刻只听她痛苦大叫一声,“桑无忧你疯了!?啊啊啊、快放开我!”
她那金贵的手,此刻已经在桑无忧的手上转了诡异的弯儿,除了拇指被桑无忧掰着,其他手指都无助的翻上了天,“小贱人你胆儿肥了敢对我动手,王八羔子。”
“我叫你骂……”桑无忧一手攥紧她的手指,一手掐住她的肩头,只听“咔嚓”一声。
断了。
这时候梅香也不喊了、也不骂了,抖擞着一只断指额角都是虚汗,倒在地上不断的向后,原是被桑无忧那凛冽狠厉而来的一张脸吓得煞白,哆哆嗦嗦:“你别过来了!你、你难道还想杀了我不成!?”
“杀你?”桑无忧阴翳着眼挑眉,“黄泉路上有你陪我,倒是不会孤单。”
她嘴角的一抹邪笑,像个索命的鬼菩萨。
“我是来报你喜事的,你竟敢如此对我?”梅香原就是个欺软怕硬、外强中干的,见一直被她欺压到尘埃里的人此刻像是发了狂的鬼人,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一只有力的手,攥紧了梅香的脖颈,“我死对你而言,确实是个喜事。”手下的力气慢慢收紧,“可是梅香,你若死了对我而言,也未尝不是个值得庆贺的喜事呢?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