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活人鲜血的下方,老尼尔注释了一句:“可以考虑抽取我自己的,一次一次积攒,用仪式魔法保存。”
迈尔斯盯着手中的手稿看了很久,直到身后的门被人推开,头发花白穿着黑色长袍的老尼尔走了进来。
迈尔斯将手稿自然的放下,站起身说道:“请坐,别担心,我只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而已。”
老尼尔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手稿,暗红色的眼眸起了些许波动。但是他还是在迈尔斯的对面坐下,咳嗽了两声才道:“迈尔斯先生,您想询问什么?”
“一些对于你状态的考量而已,”迈尔斯眼眸深邃道,“毕竟清除「隐匿贤者」的干扰和污染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我们总得保证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你的状态怎么样?现在还有听到什么莫名的低语吗?”
老尼尔摇摇头,笃定道:“没有,我做了一个好梦……”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柔软了些许,但很快又染上愧疚,他如梦呓般喃喃道,“我梦到她向我道别了,她坐在钢琴边弹奏着她最喜欢的那首歌,告诉我,谢谢我爱她。”
迈尔斯抿了抿唇,听老尼尔继续道:“抱歉,说的远了……我没再听到什么莫名的低语,我感觉我的状态非常好,从未有过的清醒。我甚至感觉到了魔药的消化!如果我再年轻一些……”
迈尔斯没有打断他,而是耐心的听他讲完,后面又侧面询问了一些关于值夜者小队的情况,快要结束的时候才「不经意」的问道:“关于「生命练成」的仪式你有实验过吗?”
“没有,”老尼尔摇了摇头,“我只是抽取了自己的血液……”
迈尔斯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忘掉那个仪式,否则它会继续带来灾难的。”
“我会的,迈尔斯先生。”
迈尔斯似乎还想继续说什么,但是犹豫了一阵后又闭了嘴。他站起身收拾好了手稿,说道:“非常感谢你的配合,我没有什么问题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如果你有任何不适的情况,例如听到什么莫名的低语,记得随时上报给值夜者小队。”
老尼尔走后,迈尔斯一个人坐了很久,直到戴莉过来催促他返回教堂。
“你还要待多久,”戴莉抱着臂站在门边,“我们还有魔女教派的任务在,现在可不是耽搁的时候。”
迈尔斯伸手揉了揉额角,闭了闭眼,才道:“伊芙ꔷ洛佩兹现在已经成为了「欢愉魔女」?”
戴莉看了他一眼,反问道:“这不是你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别担心,”迈尔斯背对着戴莉,表情从未有过的平静,“我只是突然有些感慨……”
“我当年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跟在因斯ꔷ赞格威尔身后学习。”
“那段时间我还没有加入「红手套」,只是值夜者小队的队长。因为工作的关系少不了跟因斯打交道,那个时候在中间为因斯ꔷ赞格威尔跑腿的人是她。”
“时间过得真快啊……她都这么大了。”
……
伊芙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当年的教堂,她坐在祈祷厅内,听着神父布道。
这里没有高窗,幽深的黑暗成为了主角。但在拱形圣台后面,大门正对而入的墙壁之上,十几二十个拳头大小的圆孔贯通往外,让灿烂的、纯粹的太阳辉芒照入进来,凝缩而光明。
似乎有人坐到了她的身边,伊芙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隐约确定那是一名男性。
“如果换做是以前,我会很害怕。”
似乎是因为在黑暗中,伊芙的声音放轻了不少:“我以前很怕黑,有段时间甚至要开着灯睡觉。黑暗中的阴影对我而言,比什么都可怕。”
身旁的男人闻言轻轻笑了笑,伊芙转过头。身侧的阿兹克ꔷ艾格斯微笑着看着她,声音低沉的问道:“你现在还害怕吗?”
伊芙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道:“不怕了。”
在她喝下「刺客」魔药的那一天她就不怕黑了。因为「刺客」良好的黑暗视觉让她就算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一切。
对于看的见摸得着的东西,她并不畏惧。
她畏惧的是未知。
霎时,周身的场景如玻璃碎片一样碎裂开来,伊芙闭起眼睛,感受着原本杂乱无章的信息逐渐变得清晰,变得可以触碰。
阿兹克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在我尚且模糊的记忆中,我以前应该也见过和你一样拥有这种能力的人。”
伊芙心头一颤,只听阿兹克继续说道:“只是可惜,他们最后都死了。死的彻彻底底,再也无法复生。”
复生……伊芙的手掌抚上心口,那里是她的心脏,正在缓慢的、坚定的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