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忘不答。
姜逢枝走到床榻边,放柔了语气:“到底怎么了?”
阿忘轻摇下头,说没事。
姜逢枝不信,被阿忘不肯说实话的行为弄得有些暴躁。他掐住她下巴抬起来,薄怒道:“阿忘,我说了我会照顾你,你有什么得说,我才懂。你不说,我就当你是对我本人不满了?”
阿忘双眸隐隐水意,似冬末薄冰初融:“我、我只是讨厌你有你的情妹妹,而我——
“如今只能依靠你。”
“逢枝,从一开始你就骗了我。”阿忘望着他,眼里的哀怨半掩半露,“家有幼妹要养,谁知竟是情妹妹。”
情妹妹?
姜逢枝蓦然想起掳走阿忘那天,她睁开双眸第一句话——你的妹妹原来是情妹妹。
那时候姜逢枝虽心中察觉有异,但并未过多思量,如今听阿忘又提起,心中多出了不同的滋味来。
若她毫不在意他,又怎会在乎他是否有别的女人。
“你很在意?”姜逢枝明知故问,就是想要得到阿忘肯定的回答,甚至迫不及待在心里掀起了情潮。
可阿忘不肯满足他。
“我在意什么,”阿忘微阖眼眸,“你掐疼我了。”
姜逢枝心里被挠了一下似的,微刺生痒:“不在意你哭什么。”
阿忘抬起眼帘,蹙着眉头抿唇不说话,水眸轻瞪了姜逢枝好片刻后,不服输道:“我说了,你掐疼我了。”
“阿忘,不要骗我。”姜逢枝松开了手。
阿忘得到自由偏过头去,喃喃道:“骗你又如何,我只是个快死的女人,若你想杀了我,我也只能认命。”
姜逢枝听到“死”啊“杀”啊之类,心里竟有些烦躁。若是真想杀了她,何必还给她请大夫,掳走她第一天就杀了:“你不要说胡话,没人会杀你。”
“不杀我,”阿忘含泪浅笑,“你的情妹妹怎么换上我的脸?逢枝,你当真在意过我哪怕一点点吗?”
阿忘一边展露着神情,一边编造着言语:“你爱的,从始至终都是你的小雪。而我——
“在你眼里只是一张美人皮罢了。”
“你不要胡思乱想!”姜逢枝打断了阿忘的话,“我没有这么想过,起码很久都没有了。”
“可是小雪就是这么告诉我的。”阿忘泣道,“你还想骗我……”
“小雪?”姜逢枝皱眉道,“她那个疯子,一天到晚到底胡说八道什么。你不要搭理她,她自从毁了容脑子也跟着不好了。”
阿忘不信:“你只是哄哄我罢了,可逢枝——”
阿忘扯住姜逢枝衣角:“就算只是哄我,也请哄到我离开这个世界,我只有你了。
“逢枝,我只有你了。”
姜逢枝心里倏地失声,有什么陷落了一块,他好似被水雾浸满,又好似只剩夜色空茫。她只有他了,姜逢枝张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隔了好久,姜逢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忘,别怕。
“我在。”
听到姜逢枝言语,阿忘内心冷谑,甚至觉得滑稽。
她做得了戏子,这二位却当不成看客,双眼迷欲心熏,都入局中。
……
因为婚事提前,成婚那日是冬末,还很冷,未开春,万物没有复苏,冰层并未消融,生命还埋藏在冻土里,一切的新生只有前奏。
可即使是这样,束元洲只有满心的期待,没有丝毫的遗憾。他娶的是阿忘,哪怕当日暴雨骤至雷声轰鸣冰雹齐飞,他也要骑在高头大马上把阿忘娶回家。
幸福来得如此迅猛,而又去得如此急迫。在与苍鹫打斗中受了重伤的束元洲顾不得休养,与临城太守派出的人手一起追寻着阿忘的下落。
苍鹫也好不到哪去,束元洲术法不弱,又用血溅了他一身,本就带伤未愈的苍鹫重伤,只能带着办事不力的缪吉先躲了起来。
缪吉虽能感应到阿忘在哪,但此时苍鹫重伤,他们又被追捕,只能暂且将带走阿忘的事搁置,等苍鹫伤好些了再说。
临城这边的消息传回皇城后,皇帝陛下来不及为阿忘要另嫁他人的事震怒,下令临城及周遭所有城池戒严寻人……
第14章 妖与美人13
入了夜,房间中点起蜡烛,哔剥响着,将夜的静添几分声色。
阿忘在沐浴,水声轻哗,燕雪背对着她缝斗篷。
白日购置物品时她没注意,斗篷破了个口子,她一针一线状似全神贯注地缝补着,游离的心思却骗不过细针,她扎到了自己渗出血珠。
燕雪看着血珠冒出来,叫那红逼回了游散的思绪。随后她听到阿忘说,能帮她擦擦背吗。
她不该答应的,她手受伤了沾水会疼,可燕雪放下斗篷过来了。
她拿起帕子尽量不看阿忘的脸,也不想与她交谈。这个女人有一股内在的妖异,燕雪不想承认她有些怕她,又渴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