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琅酽发现王后消失,双眼沉寂神情扭曲,犹如修罗恶鬼,妖气散溢一刹那,所有伺候的妖奴消散,连求饶都没来得及出口。
妖王黑煞染血的浓厚庞大妖气自王城不断往外溢散,朝整个妖山扩散。
这次找到阿忘,就用笼子关起来,看她还能怎么逃,逃到哪。
他已经下定决心容忍阿忘,一退再退,可她还要逃,还想着离开。是他太过宽容,才会养大她一次次逃离的心。
道士束雅逸看见天边涌来的赤乌浓雾,暗道不好,急急念咒裹挟着夔维、阿忘加快速度往结界处奔逃。
结界以内,束雅逸没有信心打退这千岁妖王,但出了结界,有禁制压制,量这妖王也不敢踏出来自寻死路。
必须赶在妖王抵达之前,跑出结界!
然而浓雾快得令人咋舌,束雅逸没有想到这妖王竟如此厉害,能将妖气短时间内扩散弥漫,笼罩整个妖山。
好在结界不远,束雅逸强行消耗生机加快速度。
浓雾追上一行人,远在王宫的妖王蓦然睁开双眼:“找到了。”
身形移转,片刻千里。
妖王的速度比道士快得多。
眼看着一点点逼近,束雅逸施了一长串咒法丢下,稍微阻拦了妖王速度。
但也只阻挡了片刻。
结界就在眼前,妖王即将追上。
就在妖王要捉住阿忘之际,夔维当机立断将背上的阿忘抛出了结界之外。
妖王伸出的手怔愣在原地。
趁妖王发怔这片刻,束雅逸咒语一念,拂尘一卷,卷过夔维一齐滚出了结界,用力过猛没刹住,直接滚下了山。
阿忘摔倒在结界之外,人间地界。妖躯比人躯结实,阿忘并未擦伤。
禁制削弱之下,阿忘体内妖气溃散,身体虚弱。
好在阿忘早已习惯了病弱之躯,她从地上爬起来,转身,隔着结界屏障与妖王琅酽相望。
蓦然,阿忘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
“我自由了,琅酽。”
琅酽伸出的手微颤,他强行握紧收了回来。
隔着结界,琅酽双眼沉冷愤怒,隐隐癫狂之意,他咬牙切齿:“回来。”
阿忘不为所动。
琅酽唇微颤,眼里的冰冷与愤怒散去,他竭力扯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可那笑分明扭曲无比,哪有半分柔和:“阿忘,回来。回到孤身边。”
阿忘摇头:“不啦。”
阿忘笑中带泪,她不抱希望的,可她逃出来了。而琅酽,就请他烂在妖山吧。
“夫君,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阿忘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真的、真的,很厌恶你。”
阿忘抹掉眼泪,大喜的日子,不要哭,笑就好。
琅酽扭曲的笑僵在嘴角,妖躯内妖力止不住地乱窜,连狐狸尾巴都抑制不住冒了出来。
五条纯白的狐尾在夜色里十分耀眼,张狂如鹰恶毒如蛇,琅酽双眼阴冷,语气沉抑:“孤再说一遍,回来。”
阿忘道:“不。”
她笑着,坚决地给了否定的回答。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要朝人间走去。
“阿忘。”琅酽拼命地攻击禁制,浓厚得能笼罩整个妖山的赤乌妖力不顾一切往外砸,狐尾如鞭狠狠打在结界的禁制上,可是无用,他破不开。
他何曾有过如此无力之时。
琅酽不肯认输,割了腕将妖血淋在禁制上,可是无用,这破禁制几千年了还在,还未消。
将他们妖类像狗一样关起来自相残杀,如今还要挡他捉回阿忘的路。
“阿忘,”血顺着手腕滴滴滑落,琅酽唇微颤,吞声忍泪,“阿忘,别走。
“孤、孤……我以后让着你,我都让着你好不好。阿忘……”
明明是夏季,琅酽却如初冬的薄冰濒临破碎。银发垂落在脚腕,血液垂落在妖山。
他从未想过踏足人间。
他不喜欢人间。
可阿忘来自那儿,她现在要走了。
他不要她走。
琅酽指尖点上结界,过去如梦般浮现。
他沉静下来,愤怒、不甘、傲慢都散去,阿忘在过去也曾温柔地笑过,还会轻声唤他夫君,琅酽学着记忆中阿忘的模样,柔柔笑起来。
可他笑得太难过了,没有半分明媚可言。
笑着笑着,弧度越来越小,几近于无。琅酽神色冷淡地踏出了结界。
禁制压下来,琅酽的妖力瞬间荡然无存。越是厉害的妖,被压制得越发厉害。
像琅酽这等妖力笼罩整个妖山的,出了结界连个病弱少年都不如了。
阿忘缓缓走着,心中久违的安宁。
倏然,一只湿淋淋的手牵住了她的手。
阿忘以为是夔维赶回来了,看过去才发现是琅酽。湿淋淋的不是汗,是他腕间未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