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 一阵咳嗽声。
季杨靠在床上,面容枯槁,两腮凹陷, 浑身上下的皮肤不再是苍白的,而是泛着灰黄色, 他的身体内被注射了太多的药剂,大手背上有好几个针眼, 床边却没有一个药瓶。
他提前让季杨把药都收起来了。
门被推开, 他情绪有些激动,手臂一伸, 沈彦赶紧走上前扶住他, 他咳了好几声,抬起眼皮看过去, 皱起眉头。
不是他盼来的人。
季杨眼神中透露着一抹失望,还是硬撑着跟这个“不速之客”打招呼。
“苏先生……咳咳。”说着他又咳了起来, 沈彦立刻端起桌子上的温水杯递给他, 季杨摆了摆手,目光看向站在床前几米外的苏承叶。
苏承叶看着他, 脸上没什么表情,更多的注意力在寻找姜品糖,诺大干净的病房里,只有季杨和沈彦两个男人, 连个女护士都没有,甚至桌子上没有任何鲜花果篮。
他活了二十几年,生病了连个来看望他的人都没有,第一个来的竟然是他这么多年的对手,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季杨郁寡的目光落在苏承叶的左手上, 他平日常带着的那枚红宝石戒指不见了,季杨脸上竟多了一抹笑意,毫无不甘,毫无怨言的笑。
“苏先生今天过来,是要给我报喜的?”
苏承叶高大的身躯矗立在病床前,单手抄在西裤口袋里,还是一贯居高临下的姿态晲眼看人,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
“我的喜事早就过去了,季总不知道?”
他抬起手拇指摸索了一下左手小拇指,只有一圈深红色的戒指印,他一边做着这个动作一边抬眼看着病床上的男人。
沈彦气不过,攥紧拳头,季杨又咳嗽了两声,一只手撑着床板,另一只手扶在自己的胸前。
他咳嗽起来,整个床都在晃动,一声比一声沉重,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咳的重了,眼眶也红了,单薄的身体在宽大的蓝色病号服里晃荡,显得更加病弱不堪。
他的目光是深沉阴郁的,眼眶凹陷的很严重,眼周泛着血管的青色,浑身上下好似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裹着宽大的骨头架子。
沈彦跃跃欲试,瞪眼就要跟苏承叶硬碰硬,他哪儿是他的对手,季杨自然不许他上前胡闹,用眼神警告他。
“你先出去。”
他让沈彦出去,他有话要跟苏承叶单独聊。
沈彦不解的看一眼病床上的男人,松了攥紧拳头的手,歪着头一脸不甘心的走出去。
季总都这个样子了,苏承叶还跑过来冷嘲热讽看笑话,真是丧良心。
姜小姐说要过来,却没了音信,约莫是被苏承叶威胁了,或者是关起来了,他什么手段不用,阴险至极。
沈彦迈开腿,经过苏承叶身边的时候,扬起下巴瞪他一眼,目光恶狠狠的,反观一向“不好惹”的苏承叶,不仅不怒反而眼角泛着冷冷的笑意。
他这个模样还真像是疯了的恶犬,怪不得陈白总是在背地里明面上喊沈彦叫狗腿子。
沈彦重重的摔门而去,他窝了一肚子的火,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老板命不久矣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好不容易给姜小姐打过去电话请她过来看望季总,没把人请来就算了,反倒是把苏承叶给引来了。
他真希望得病的人是自个,而非是自家老板。
要不是季总身体不好,姜小姐怎么会跟姓苏的这个人渣走到一起,她跟季总明明才是最般配的,天生一对。
他守在门口,靠近窗户,清晰的听里面人的谈话声,整个走廊静悄悄的,连多余的脚步声都没有。
病房里,随着门一开一关,窗纱掀起,阵阵冷风吹进来,季杨半靠在床头,勉强挺直腰板,他的目光跟随着苏承叶,眼见苏承叶不急不缓走到窗户旁,大手一拉,把荷叶窗关上。
冷风止,他的咳嗽声也停下来了,季杨低下头,没有声音的轻笑了一下,他的嘴角扯着,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现在在哪儿?”
苏承叶眼角闪过一抹疑惑,转瞬而逝又恢复了平静,这问题应该他来问吧。
没等苏承叶开口,季杨又推翻了自己的问题,浅浅一笑,苍白的脸上多一抹温柔的神色。
“不,你不用告诉我的,我只是随口一问。”
他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现在连医院的大门都出不去,只能呆在这里,等着几天后他的身体情况稳定下来,便直接坐私人飞机飞到德国去疗养。
只是疗养……没有治疗的必要了。
他这句话说的又急又难,生怕苏承叶告诉他,姜品糖不愿意来见他,所以就只有他一个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