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他在回荡的枪声中喊道,朝侧面调转方向,奔往东边的一处高地。枪声渐弱下去了,残留的回响中却又有另一种滚雷般的隆隆声在他们头顶上的某处酝酿起来。
该死,该死,该死。维洛没有浪费时间,急转了个弯,紧随在他身后。然而她的坐骑速度忽地一滞,差点让她向前扑出去。
这一次红马身上挂了足足三匹狼。其中一匹咬在马的后腹部,离她的腿只差毫厘。又也许它真的就是冲着她的腿来的。维洛愤怒地吼一声,抽出系在鞍上的骑兵刀砍碎了它的颈椎。她顺势一转身,军刀在空中划了个圆,带着剑风削掉了另一匹狼的半个脑袋。
那个闯下大祸的混蛋跑在前面,伏在马背上转过头冲她大喊,但上方传来的大地震荡的声音使维洛什么听不清。红马减慢了速度,她逐渐被后面的狼群包围了。
还剩下一头没有清理,但这时狼群缩紧了侧翼的包围,从左右两边同时窜出几头狼。维洛不断朝四周劈砍进行防御,然而还是有漏网者突破了防线,精准地咬住了马脖子。
眨眼间又有另一头狼从左侧直冲出来,跃到半空时一口咬住她防护脖子的手臂,将她从马背上撞了下去。
一人一狼往坡下滚了好一段距离,几乎让她完全丧失了方向感。忽然间她感觉手臂上的力度减弱了,闻到狼嘴里喷出的腥臭气味,于是立刻明白了它正准备改变目标咬向她的脖子。她抢先一步用被松开的左手死掐住狼脖子上的皮毛,另一手则成功把刀尖戳进了它的肚子。
血溅到她的皮肤上时已经是冰冷的了。她翻过身爬起来,拖着半死的狼朝它的同伴扔去。
她的袖子被撕裂了,外套下的伤口血流如注。她的马已经倒在地上被狼撕开了肚子,内脏在雪里冒着热气,颈动脉汩汩地往外喷血。但是没有一头狼急着跑过去享用午餐,那些绿莹莹的没有瞳孔的眼睛全都注视着她。
这太可笑了,维洛心里想,这支队伍完全不像寒冬中饿昏了头,会对任何活着的猎物下手的饿狼,反倒像一支组织严密的军队。
她可以确信这个距离内狼群追不上她,因此转身继续朝侧面的高地的方向跑。她隐约瞥见卢卡骑着马跃过一块高处的岩石,然后他的剪影就消失了。但还没等她的心脏沉到底,一条粗麻绳忽然朝她抛下来。
现在她离那块岩石突出的高地还有一段斜坡,而雪崩如同苍白的巨浪,将泡沫般的雪片扬上天空,几乎已经涌到她面前。在被雪崩吞噬之前她抓住了绳子,在手上绕了几圈,同时拼命踩着陡坡向上爬。
她已经接近那块伫立的岩石边缘,能够听见狼群在她身后发出哀鸣,很快那声音也全被冲刷走了。然而雪的洪流扑打在她身上令她几乎窒息,又不断地从她脚下滑落塌陷,使她觉得自己就快要被冲走了。
一只手从上方伸出来,使劲拽住了她的小臂。这并不能给她多少帮助,甚至有那么一刻让她担心会连卢卡一起拉下来。但这一点点支撑还是让她重新找回了力气,最终得以攀爬上去。
他们缩在避风的的岩石后边,等待雪崩平静下去。好一会儿两人都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喘气,说不上话来。
卢卡边咳嗽边往双管手|枪的后膛里各塞上一颗子弹,喀啦一声把枪管扳回去。“抱歉,”他说,“我想雪崩是我们趁乱逃跑的唯一办法。”
“行啦,我没事。”她小心地拉起袖子查看伤口。她被咬得很深,手臂上被撕去了一块肉,衣料浸满了血。这时她才感觉到令人眩晕的疼,忍不住轻轻抽了口气。
她的同伴抬起头来,“你受伤了?哦,见鬼。刚才我没法冲狼群开枪。距离太远了,这东西容易误伤人。”
“昨晚咱们找到的那瓶酒,”她咬着牙问,“在哪儿?”
“不需要。”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拉过她被咬伤的胳膊观察起来,又抽出匕首割开她的袖子,用其中长一些的布条扎紧手肘部位止血。
“这群可怜的家伙,”卢卡心神不宁地自言自语着,“大概是天太冷了从北方来找吃的,一不小心跑进这个鬼地方来了。可它们看起来没受到水源的影响。这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地面的震动已经停止了,空气逐渐安静。她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但山坡下忽然传来一点响动时,她便腾地坐直了。
“怎么了?”卢卡扬起眉毛。他手里拿着一只圆形的金属罐子,里面是一种难闻又刺眼的亮绿色软膏,正准备抹在她的伤口上。但维洛推开他的手,爬到边缘往下探出头去。一种冰凉的感觉爬上她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