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里面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模样,越尔不禁蹙眉,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少将军?”苏昭云上前询问:“李姑娘的母家,可要进去看?”
“回罢。”越尔摇头。里面乱糟糟地,所谓李家公子躲在柜台后,反而放任母亲上前与债主争吵,这样的画面,越尔觉得不看也罢。
可想而知,曾经的李卿卿在这样的环境内过得是什么日子?难怪宁可住在土匪窝都不愿意回这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
因为对她好的人不在,她也就只有被利用的份。
回去的路上,越尔一直沉着脸。
到了营寨,苏昭云才敢上前:“一路上都不说话,因为李家布庄的事?”
越尔没答,沉默着将马牵进马厩,拴好缰绳。
默默地听完苏昭云的话,越尔突然想起,那日越泽硬闯她的书房后,李卿卿曾义愤填膺地问:“女子又如何?不是遭受不公待遇的理由。”
当时的越尔,未曾多想,只以为是对方想自己示好的手段。现在想来,或许就是李卿卿十几年来人生,所收受到的所有心酸与委屈罢了。
越尔原本已经出了马厩,突然又退了回来,没头没尾地吩咐苏昭云:“有时间多去悄悄她。”
“?”看谁?李卿卿?不是派紫莹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吗?
越尔的声音淡了几分:“你去看她,或许她会高兴些。”
——
日子又过了几日,越尔命蓝溪采买了一枚玉镯给沈蓉送去,回来时,沈蓉托蓝溪带回一方锦盒,打开看来,里面正是越尔向她讨要的那一枚香囊。
沈蓉的绣工在姑娘里一直是拿得出手的,这枝海棠绣的更是栩栩如生。淡青绸缎上,粉白色的花瓣,花蕊处带着丝丝点点的粉色。
只是这里头的香料味道有些浓烈了,是集合好几种花兑在一起的香丸,那个味道越尔并不喜欢,索性将其收回盒中,放到书架的最顶上那一层。
刚收拾好这一切,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听到回答后,祝卿安推开书房的门,从门口探了个头进来。
又到了习字的时间。
这几日越尔一直忙于沈蓉的事情,即上次习字后,已经好久没见到李卿卿了。
见她进来,便悠悠坐下,示意让对方靠过来。
“脚上的伤如何了?”越尔问。
“苏姑娘日日都来看望,自然好得极快。”祝卿安实事求是回答。
不知怎地,这段时间沈三娘几乎都不在营寨内,也不再提习字的事情,反而让苏昭云日日到自己那去点卯。
而她和苏昭云、紫莹三人每日大眼瞪小眼,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好。自从有上次的经验,祝卿安更是不敢轻易给对方做吃食了。
无事可做的几人,只能是苏昭云在一旁看医书,紫莹帮她晾晒药材。
而祝卿安,有时候会帮紫莹的忙,不过大多数会以有伤在身被推辞,十有八九,祝卿安只能回到葡萄架下的竹榻上,美美地睡上一下午。
这天气愈发暖和,阳光也跟着炎热起来。祝卿安直接在葡萄藤下支起一把伞,替自己遮挡脸上的阳光。
而苏昭云,除了研制新的伤药之外,在祝卿安的“提点”之下,开始涉猎护肤行列。
她做得玫瑰膏,比祝卿安嫁妆里的还要滋润细腻。原本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都要见了底,此番便不再愁了。
越尔看祝卿安愈加红润的面色,哪里知道这是玫瑰膏的功劳。
“气色不错,看来这几日和苏昭云在一块,心情很好。”
“苏姑娘心灵手巧,我自是欢喜的。”祝卿安不明白,今日这沈三娘为何句句话不离苏昭云。
难道是因为,苏昭云作为她的贴身医女,却日日被自己霸占着,所以生气了?
可又不是她让苏昭云来的啊!
若不是今日蓝溪通知她,说下午沈三娘要习字,想必她还得在那伞下睡上许久。这睡觉舒服归舒服,祝卿安的心里到底是不踏实。
她不禁思考。第一次沈三娘答应自己留下,是图自己身上的银钱。第二次沈三娘对自己开恩,是因为自己救了苏昭云和紫莹的命。
如今她能为沈三娘做得,怕是只有习字了。
若是沈三娘放弃了习字的念头——她实在不知自己到底还能有什么技能能被对方所图,能够注意让自己在这土匪窝里继续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祝老将军班师归朝在十月初冬,眼下才四月,还有将近半年的时间。
半年——可不好过。
祝卿安上前,随口问道:“上次学得几个字,三娘可还记得?”
越尔翻动宣纸的手一顿:“你唤我什么?”
祝卿安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堂堂说一不二的土匪头子,就这般被喊名讳,必然不高兴。于是赶紧改口:“当、当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