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钰抚着小腹,奇怪自己内心深处竟没有多少的抗拒,叹了口气:“你倒是会选时间的。”
丫丫很快准备了一桌的早点,看着自家小姐乖乖吃着饭食,神色也不复刚刚那般低落,心中一时也放松了下来,看来是小姐想通了事,都能好生吃饭了。
甜钰一口一口吃着,热乎滋味划过五脏,暖着身心,丫丫替她剥好了鸡蛋,白皙晶莹,她忍着胃里那股子隐隐涌动的劲头,认真吃着。
不论如何,她要照顾好自己。
日上三竿,甜钰正喝着热茶看着书,本来已经平静的心湖却因范辙的突然拜访而起了波涛。
萧然不在,很明显,他就是来找自己的。
过来禀告的是三爷的人:“三爷已经过去了,说,若是夫人不想去便不用去,小的过来告知一声。”
甜钰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道:“我收拾一下,跟三爷说,马上过去。”
她最近几乎没同萧若泽打过交道,但料想他应该已经知晓昨日发生的事了。
甜钰蹙了蹙眉,心中是说不上来的情绪,有些抵触,但此刻她也无心细思,只得赶紧收拾了一番,带着丫丫朝着前院去了。
不少面生的仆从一箱箱东西往府里抬,看着他们的衣饰,应该是丞相府里的人。
三爷正在同范辙寒暄,两人在厅里喝着茶水,甜钰一出现,两人齐齐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神色各异。
丫丫在甜钰身后跟着,看到范辙她都不自觉打了个颤。
“甜儿来了。”
萧若泽神色自然的开口,放下手中茶杯,又从桌上拿起一个崭新的杯子,盛满了水,之后,他缓缓站起了身朝着她走去,虽然有些缓慢,但已经恢复到了可以独立行走的地步。
能恢复到这个程度,甜钰都有些震惊。
“我在外头等着,有什么叫我便是。”
他声音虽然温柔,但不知怎的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安全之感,他看了丫丫一眼,示意后者跟上。
丫丫乖觉地轻轻阖上了门。
范辙甚是感激地朝着萧若泽看了一眼,等两人出了厅门,他才缓缓喊道:“...钰儿,我...”
“我们之间,这般称呼,不大合适吧?”
甜钰打断他的话,也不看他颇为受伤的眼神,径直走过去将那杯倒好的茶水拿起,然后坐在了主人会客的那一侧位置,抬眸,冷傲地看着他。
“有何贵干?”
甜钰语气冰冷,几乎可以说是一点脸面都未给的。
他有些局促,在对面坐了下来,看着甜钰,踌躇了片刻,道:“这么些年我存了些宝贝,找到你了,想着...想着替你送来,也顺便能看一看你。”
甜钰心中那股子不得劲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她也曾经幻想过自己的父亲是个英勇伟岸的人;也曾期盼过可以扑进父亲的怀抱撒娇或是倾诉委屈;也曾天真的希翼过自己的父亲还能记得她们,能将她们从泥藻中拖出。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幼时人生中一切美好的事物早已被摔个粉碎,现在眼前似乎都还是血肉横飞的场景,她只能无措地捏着那只孤零的拨浪鼓,束手无措。
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就是眼前这个人,他凭什么还有脸过来看她?
“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他眼神之中带着悲切,神情上更是不加掩饰的痛苦:“你娘在我心中从不曾失色过,我爱她,曾今是,现在,将来亦是...”
“你还有脸提我娘?”甜钰尖声道:“你怎么好意思提起我娘?你那满嘴的谎言,满脸的虚伪,你凭什么还有脸提起我娘?”
甜钰浑身都在打颤,质问道:“你敢对天发誓你未从姓赵那狗官口中得知我母亲的消息么!”
“...我知道你们曾来过。”
他眼神更加悲怆,看着甜钰,就像在看着当年那玉人一般,浅灰的眸色,他永远不会忘记。
甜钰冷笑出声:“呵,原来发誓倒还真能威吓到你这等渣滓。”
范辙并不介意甜钰口中的恶言,他只是平缓地压低了声音说道:“是我杀了他。”
甜钰僵直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他说出此话,只听他低缓着平静地讲述着:“他在我面前邀功,听后,我只觉五脏六腑被烧了个干净...”
“他还告诉我,你也随你母亲去了。”
范辙看着甜钰,眸子里却是空洞的:“我哄骗他去了林间小酌,让他喝下了有药的酒水,将他开膛破肚,引得鬣狗抢食。”
“你...你...你不怕我告发此事?”
甜钰戒备地看着他,双手握得死紧。
范辙苦笑出声,对着甜钰道:“经手此事之人都已不在了,没人能提供这些证据,若你想要我亲口同陛下承认,亦无妨,我只有一个条件,认我这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