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的声音苍老,回荡在空旷的教堂里。
及川彻坐在最后一排,站起身来,跟着所有人一起开口——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爱,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不轻易发怒,不算计人的恶。
“爱,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希伯来语念完,神父又教大家用日语又念一遍。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
所有人的声音逐渐远去,只剩下及川彻自己的声音,他读得很慢,声音很小,每一个字却都用了很大的力气,像是第一次学习语言的孩子。
及川彻一直坐在教堂的最后一排,直至太阳落山,人去楼空,白色玫瑰失去水分,花瓣的边缘泛黄枯萎着卷起。
雾岛源司告诉过他,才不要在浴室里求婚,至少得找一个教堂吧。
及川彻歪过头去,教堂彩色的琉璃外,灌木树丛新生的绿叶逐渐褪去稚嫩,化作饱经风雨的墨绿色,在晚风中簌簌作响,昭示故乡即将迎来他最爱的夏天。
但现在的阿根廷,已经夏天的末尾。
及川彻永远失去了2013年的夏天。
第74章
雾岛源司回到家里的时候, 并不敢开灯,准备上楼的时候看见厨房呆坐着一个人。他还以为是及川彻,下意识开始眼睛发酸, 但很快雾岛源司确认不是, 空气中还弥漫着烟的味道。
“妈妈。”
雾岛女士转过头来, 嘴里塞满了肯德基鸡块,手里拿着香烟, 燃烧是烟尾在黑暗中像明亮的启明星。
“……”
“哈哈, 我还以为, 小源你跟昨天一样不回来了呢?”雾岛女士尴尬地笑笑。
“干嘛吃这个?”雾岛源司有点嫌弃地看着她, “不是不能在家抽烟吗?”
“不要嫌弃妈妈啦。”雾岛女士不满地抗议, 然后道:“白照顾你这么久了,今天妈妈的心情也不好, 所以必须抽。”
“照顾我?每天不回家用意念来照顾我吗?——收拾干净,尼古丁彻底消散前,我不会下来。”雾岛源司就像某个以苦为纲的修道学派管理者,对放纵享乐无法忍受。
雾岛女士笑笑, 一副儿子不理解自己的表情,用力吞下鸡块, 道:“……我这是在给你和小彻留下二人空间。”
雾岛女士的声音骤然回旋在房间里。
雾岛源司上楼的脚步停顿,有些紧张地看向雾岛女士。
雾岛女士不屑地笑笑,抽了一口烟, 烟头在黑暗中烧得更亮, 道:“情感咨询, 看你是我儿子的份上,收你一万块每分钟吧!”
“……没钱。”
“没有一点幽默感。”
雾岛源司听着她的话,还是老实坐在了餐桌前, 他对眼前的事态一团糟,渴望有一个长者来引领他。
“彻要去阿根廷了。”
“我知道。”
“……讨厌他。”
“……真佩服那孩子……我照顾你这么久,不见你说句爱妈妈或者讨厌妈妈,你和及川彻才认识多久啊?”
雾岛源司看她准备开始无意义地抱怨,就起身离开,他的心情史无前例的很差,差到他没法打排球,总是出错,与乌野的比赛甚至被换下了场。
他一直在想及川彻,及川彻就像是无数个奇点,占据他的每一个神经。
一旦放任自己想他,雾岛源司甚至连最简单的系鞋带都做不到,还是乌野球队经理谷地帮他系得,他小学二年级才学会系鞋带,及川彻轻松让他回了小学时代。
“那昨天你在哪儿过夜的?……新男朋友?”
雾岛源司诧异地看了一眼母亲,道:“排球馆。”
“你在排球馆睡了一夜?!”雾岛女士睁大眼睛。
“没有睡觉。”雾岛源司轻声回应,雾岛女士松了一口气,雾岛源司又道:“睡着会感冒,所以我打了一夜的排球。”
“……为什么?”
“我怕他来找我。”
雾岛女士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道:“你是讨厌他去阿根廷,还是讨厌别的?”
“不知道。”雾岛源司叹息着,脱口而出,“开始产生讨厌这个情绪是前天晚上,他要在去阿根廷之前,让我和他X交。”
“……………………”
雾岛源司感觉到雾岛女士深深吸了一口气,在黑暗中扶住了额头,雾岛源司有些后悔,但说了就已经说了。
“我拒绝了,然后一直躲着他到现在。”
“做得很好,以后别再见他了。”雾岛女士镇定地开口。
她知道这两个孩子在交往,雾岛女士很满意及川彻,及川彻妈妈反而不一定满意,不对,他妈妈还挺传统的,答不答应取决于他们在一起的决心有多大。
所以雾岛女士觉得其实是她占了便宜,来宫城是个很好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