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棠下意识松开了凌若尘,费力起身,靠在床头:“我没事,好多了。”
看着白锦棠已经恢复了神智,凌若尘微微叹息,温声询问:“你身体是怎么回事?”
“……”白锦棠肉眼可见的一僵,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平静,甚至还有些懒洋洋的,“前些年受了点伤,中了点毒,后来毒解了,就发现自己就此万毒不侵了。”说到这里,忽笑出声,“没什么大碍,算是因祸得福,走了狗屎运。”
骗人。
白锦棠在骗人。
但也从侧面验证了凌若尘的想法。
那就是白锦棠本就身中剧毒,那毒比雪里红不是凶险多少倍,所以他才不怕雪里红,也因此这些年病殃殃的。
“棠儿,我不傻。”凌若尘直视着白锦棠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白锦棠笑意僵住了,讪笑:“嗯。”
凌若尘:“是静王吗?”
白锦棠没吭声,但凌若尘知道,是他。
而且这毒很可能就是八年前,白锦棠被贬到青州时候下的。
“为什么不和我说?”凌若尘嘴里发苦。
“亲人被屠戮,朋友落井下石,老师,我不知道我该相信谁了,也不敢相信别人,那样的情况,也没人能帮我。”
他的娘亲宣恩皇后惨死。
他的舅舅北渊王被赐死。
叶家功高盖主,被皇帝猜忌,满门被灭。
当时的武将,但凡有点兵权的,风声鹤唳,何况是以战功卓著的国公府?要不然老国公为什么不让凌若尘上战场,而是让他入仕,做一个无实权的帝师?
不过都是自身难保罢了。
凌若尘满眼愧疚,眸中全是痛苦:“是老师我如何温柔的?没保护好你。”
“老师,我知道的。”白锦棠低垂着眉眼,苦笑,“当时,老国公病重,兵权上缴,凌家也不好过,我又怎么能为了这点小事,打扰您呢。”
白锦棠一直都知道的。
“所以,老师不用将责任推在自己身上,这大概……就是命吧……”
袖子底下的手紧紧握住,凌若尘道:“你以前从不信命的。”
“我现在也不信。”白锦棠咳嗽起来,脸色越发苍白,这一刻,他的眼睛尤其的亮,“老师,我会回去的,终有一日,我会为枉死的人沉冤昭雪,我的母亲,我的舅舅,从来不是谋反的逆贼。”
“好。”终于,凌若尘又在白锦棠的脸上,看见了八年前的那个意气风发的五皇子,那个张扬明媚的狂妄少年,“我帮你。”
白锦棠眸光闪了闪:“老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凌家多年来一直中立,不问政事。
凌若尘这句话,将会彻底打破这片平静,也意味着彻底站队宁王。
“我知道。”凌若尘抬手,这次,他终于摸到了白锦棠的脑袋,像是哄孩子一样,安抚道,“早该如此了。”
“谢谢。”白锦棠低声道。
凌若尘眼底浮出宠溺:“也就只有你了。”
明明静王和安王都是他的徒弟,明明白锦棠不及他们半分乖巧,甚至可以算的上顽劣,可是凌若尘就是偏爱白锦棠。
大抵是因为,人心本就是偏的吧。
也可能因为,八年前的那场雨太大了,而少年跪在雨地里的身影,又太过倔强,太让人心疼了。
第24章
白锦棠受伤、被凌若尘抱回来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王府,被困在清河小院的谢灼脸色难看的厉害,面沉如水,正坐在院子里的树下。
白锦棠此人,满腹算计,城府很深。
前段时间,李青山耀武扬威的来,屁滚尿流的走,他是看在眼里的。
他不相信白锦棠没有提防,依他看今晚就是个想要拉拢凌若尘的局。
可他心里还是发慌。
“这狼心狗肺的玩意死了才好!”谢灼不由得出声骂道,“堂堂王爷以身犯险,对别人狠就算了,对自己更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神仙,刀枪不入呢!”
“我担心个屁!人家都不怕死!”
“死了更好,省的气我。”
谢灼越想越生气,咬牙切齿,后来直接围着院子里的海棠树转起圈圈来,许是觉得不解气,又踹了树一脚。
力气不小,海棠树晃落一地花雨。
“要不是害怕坏了你的好事,老子早就撂挑子不干了,还真以为一个破院子,几个银月卫能关住我!呵……”
“二牛,你在干什么?”打探完消息回来的翠云,才进院子就看见自己家弟弟,死死地盯着那棵树,一副要和树同归于尽的表情。
“这花开的不错。”谢灼回神,连忙收敛了表情,一副我什么也没干,就是在赏花的认真样子。
翠云有些啼笑皆非,一看就知道,谢灼这是又和自己赌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