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天穹忽然一瞬被金光撕裂。
虞菀菀也被吓到,脚步骤顿,身形不由自主向巨响望去。
那是她住的山头,被金色雷电织起的密网套叠其中,似捉蝴蝶的网兜。
……薛祈安?
虞菀菀想往里冲。
小黄已经往里冲了。
新打来的藕粉甜圆子没拿稳,“啪”地打翻在地。白电一闪,甜圆子内混的红豆沙映出如血般的暗色。
小黄匆匆丢个洁净术,顾也不顾地想要穿过那层,她下山时他布的阵法。
毫无预兆的,阵法将她拦在外头。
她被隔绝在他和轰雷之外。
小黄呆住,仰起脸,怔怔看那片愈发急促迅猛的雷海。
忽然间,她动了。
冲向山东北那片耸立的崖壁。
系统:【她这是……】
虞菀菀饱含钦佩:“不愧是我。”
‘从来没有绝对的死阵。生死相对,艮坤相悖,阵法亦有向死而生的说法。’
‘破阵的关键总在生门。’
这都是他教的。
吉凶相伴,祸福相随。
山的落位在震宫,属木,旺于春,故草木经年旺盛。春为生,冬为死,草木枯败即为死。
整座山只一处寸草不生,东北的崖壁。
崖壁偏偏又是雷暴中唯一无受损的位置,树木拔地而起,它却连碎石也未落。
这就是生门。
死死生生。
虞菀菀越悟越忍不住说:“好聪明的一枚小女孩。”
系统:【……】
爬崖壁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使对身强体健的修士来说。
小黄怕异动引起这不寻常的雷的注意,连动静稍大的术法都不敢用。
她靠着双手双足,一点点爬上。
风声劲朔,每次吹来都如一次响亮的巴掌。她的掌心也被尖石划得血肉淋漓。
小黄却没喊痛,咬咬牙用力向上。
虞菀菀附身于她,爬过嶙峋怪石时,却好似在溯着回忆往上。
像巴掌的风,都像变成了鼓掌声。
满春院。
她竟然又看见了满春院,红绸漫天,人声鼎沸,院内暖洋热闹如春意盎然。
但这回没有她。
笼子里的少年冷淡地看着自己被人买下,当然不是她当初的“一千万天品灵石”的高价。
这是薛明川暗地里对他的羞辱。
薛明川苏醒后,甚至不消亲自动手,只需淡之又淡地评价一句:
“他那容貌,倒是远胜满春院头牌。”
自然有投机谄媚者使手段将重伤昏迷的少年,在他的刻意纵容下,送入满春院。
仔细想想也是,薛家那样等级森严的世家,怎么可能无一人发觉此事?
一千万天品灵石。
这个有史以来最高的拍卖价,是冲着“薛家少主”的头衔而去,却不是冲着“薛祈安”本身。
没了她后,底下人没应声。
老鸨喊过三次后,转而从最便宜的价格开始。这下,人声鼎沸。
却又纷纷在逼近现任花魁梳拢时的价格,默契停止。
像在叫他认清自己的身份。
从始至终,少年连眼皮都没掀,讥诮戏谑地勾了下唇。
虞菀菀气死了:
“我要冲上去,一个左勾拳再一个右勾拳打飞这些人,然后连环踢送给薛明川和天道!”
买下他的是一名所谓“富商”。
其实也是薛明川派的人,意图买他回去当奴仆,倒夜壶、清痰盂。
但他最后莫名奇妙死了。
少年也不知所踪。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再听过“薛祈安”的名字,偶尔传出的三言两语都类似:
“他好像死了。有人看见他和只千年蛇妖打起来,对方生吞了他。”
“听说他堕入妖道,没有一族肯接纳他。”
“他废灵根的伤都没治好,饱受病痛折磨,生不如死。”
再后来,他的名字重现于世,就已经成为“声名赫赫的妖主”。
中间间隔的时间,算算正好是虞菀菀和他在合欢宗打诨至今的日子。
虞菀菀看的好难过。
“虞菀菀。”
她忽然听见有人喊他,声音温润柔和,似春日里涓涓细雨。
竟然是……云及舟的声音。
她在练心关,听过他临死前藏哭腔叮嘱薛祈安的声音,声线是一样的。
这倒是第一次这样近听见。
不如薛祈安的嗓音清冽,却有种佳酿似的醇厚深沉。
虞菀菀沉默会儿,不晓得该怎么称呼他。
“我那傻幺弟眼光倒是挺好。”
对方却很自来熟,语气吊儿郎当的:“来,喊声二哥听听。”
虞菀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