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祈安:“……”
他都懒得给眼神了,由她捧着脸,伸手把她的脚链拨正。
铃铛叮当一响,蓦地听她很认真说:
“也没有什么你们我们的,我和你就是‘我们’。”
少年乌睫轻轻一颤,倏地抬眸。
虞菀菀其实很不喜欢他这种把自己划分出去,如同世界观察者一样的姿态。
和世界毫无联系的人,最容易对世界毫无留恋。
何况,他是天地间最后的龙。
他的“我们”里还剩谁?
虞菀菀捏捏他的红痣,凑近道:“来,说一遍:我和师姐是‘我们’。”
少年面颊被她弄得泛红:“师姐……”
虞菀菀一挥手:“别太感动,我就你一个漂亮小师弟嘛。”
他却骄矜吐出一句话:“你怎么傻乎乎的,刚才那个‘偷心’的话也好傻。”
虞菀菀:“……”
他找抽吗?
虞菀菀面无表情瞪他。
对视时,少年却像终于没撑住似地笑出声说:“我和师姐是‘我们’。”
他笑得实在漂亮极了。
又像在她面前绽放的整场春宴。
晦涩静谧的海底好似丛丛开出绚烂繁花,整间屋子愈发亮堂,蚌里晖的光都被映衬得些许暗淡。
虞菀菀只见他这么笑过一回。
好久前的幻境,她说“喜欢他”时。
第40章 浮屠秘境(六)
白玉殿正殿。
薛明川背手而立, 并没有参与修士找寻机缘的进程。
他问李明:“紫浮萝找到了吗?”
李明反复投掷铜钱,摇头:“此处是深海,势又被不晓得何物惊扰, 很难算。”
“但万物以‘炁’构成, 天易宗的卦术能卜出炁的走向。”他将铜钱拨开,胸有成竹道, “找到他们是迟早的。”
“多谢。”薛明川说。
白玉殿内修士忙着寻找于自己有用的珍宝,动静稍大,数块碎石乒铃乓啷从白玉殿四角坠落。
轰隆一声, 屋顶也缓缓合拢,遮住那轮赤色蚌里晖。
薛明川轻轻拧眉,向和他一道来的弟子们道:“动静小些。遗迹虽是苍天恩赐,我们仍应心怀敬意,免得惊扰主人安息。”
他这话一出, 那些乒乒乓乓的声音果然小很多。
薛明川这才收回视线, 看向李明抿紧唇道:“我还想请你再帮我算一卦, 找个人。”
李明愣:“人?”
薛明川点头。
两人站在角落,早有一圈隔音结界展开,不让其他弟子听见他们谈话。
薛明川轻轻握拳:“我长久为一噩梦所困。梦见我能从昏迷转醒, 是有人以心头血入药, 七年不间断。”
自苏醒后,他一直困于这样的梦中。梦里他醒着,敬重的阿爹阿娘端来鲜红如血的药汤,远处比他小七八岁的少年倒在血泊内,或是面色惨白安静坐着。
他看不清少年的面容, 只那面色比他昏迷时更像死人。
李明惊愕:“这不是邪术?”
薛明川极缓颔首:“起初我以为这不过是梦境,可却发现, 薛家上下对我服用何药知之甚少。”
知情人竟然全死了。
连带他爹娘。
涉及薛家名声,他隐去此事,转而和李明说:“我私下里遣人调查,如若此事为真,也好及时弥补,但一直了无音讯。所以,想请你帮我算一卦。”
他提供的信息太少,连第一回 做梦的时间也不记得,更何况那人身份特征。
李明丢掷铜钱,火烧龟壳:“我只能尽力而为,看看上苍能给何提示。”
“但说来,”他暗自嘟囔,“我以为你会让我算这事的真假。”
薛明川沉默不语。
他四处搜寻紫浮萝,便是基本确认此事为真。如若同梦里一般,那位少年缺失符脉,他想尽可能弥补。
“无解。”忽然听见李明喃喃说。
他对着龟壳的裂纹和散乱铜钱,半晌才抬头看向薛明川惊异说:“卦象无解。你亏欠此人良多,孽债无数,以平生至宝或可偿还一二。”
薛明川轻轻拧眉,不懂何意。
“若是他要寒霰剑,也未尝不可,总归是我欠他的恩情。”他淡声说。
法器符箓全乃身外之物,轻易可弃。于他而言,自爹娘逝世后的平生至宝,仅剩薛家。
可薛家千年清贵,名士满门,还能颠覆不成?
谁有这本事?
他只当对方要的是寒霰剑。
李明也以为薛明川所言不过是梦,也未放心上。另掷三枚铜钱,笑说:“找到紫浮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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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殿另一侧。
忽然轰隆隆几声,硕大白玉从屋顶坠落,海水间灵力如细网般弥漫,目标精准地袭向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