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总算清净了。
黎昭松口气,退后一步,别过脸看向寸寸月光,认真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点点消解适才的尴尬。
始终留意外头动静的齐容与清了清嗓子,“那些人走了,咱们出去吧。”
“好。”
齐容与走到倾泻的月光下,仰头微合眼帘,朝黎昭曲膝下蹲,“来,踩着我的肩膀上去。”
“你受伤了。”
“不这样上去,咱们只能惊扰户主了,说不定会被当成小贼,引起巨大的动静。”
黎昭有点局促,走到他身后,双腿跨坐在他的脖子上,随着他站起,视野一点点上移,离月光越来越近。
黎昭挺身抬手,扣住通风口的边沿,脚下借力,爬了上去。
留在地窖的男子毫不耽搁,向上猛地跳起,双手攀住边沿,翻身而出。
两人快步离开附近一带的巷子,步入静谧的街头,错开半步的距离。
黎昭走在前面,想到什么,忽然回头,“你的伤......”
“无碍的,别往心里去。”
路边灯火连线,映得树木桠枝纵横交错。一名卖花老妪从横斜疏影中走来,与一对男女擦肩时,停下步子,“公子请留步。”
齐容与回头,“您在喊我?”
“公子不记得老身了,老身可记得公子。”老妪捧着手编花凑近两人,扬起笑脸。
瞧见手编花,别说齐容与,就连黎昭都有了熟悉感,即便她们在此之前从未见过。
老妪来回打量几眼,抽出一束手编花,“公子可要买一束花,送给身边的姑娘?”
换做平时,齐容与是不会买这些花里胡哨的小玩意,今夜却一反常态,笑着挑选起来。
黎昭想拒绝,可对上老妪殷切的目光,止了话音。
伶俜老人不容易,她没好意思打断人家的生意。
齐容与挑选了一束手编的葫芦花,塞给老妪一锭银子。
“元宝啊,找不了零......”老妪赧然,自己全部家当加起来,也抵不上一枚沉甸甸的银元宝啊。
“那以后每次遇见,都送我一束花好了。”齐容与轻轻颔首,带着黎昭走开。
老妪追上前,附赠一个葫芦面具,是她自认最拿得出手的工艺品。
齐容与当着老妪晃了晃面具,戴在脸上,将花束捧给黎昭。
有面具遮挡,黎昭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接受了花束,全当是为了萍水相逢的老婆婆能有台阶下。
葫芦花平平无奇,可黎昭很喜欢,时不时低头看一眼。
蓦地,斜后方的巷口蹿出一道矮小人影,铲土式袭来,铲向齐容与的腿。
齐容与没有躲避,岿然不动,斜瞥一眼坐在地上的顽劣小童。
“见色忘友,置我于险境,哼!”小童爬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脚,气嘟嘟道,“不请我吃碗面,这事没完,我会念叨公子一整年。”
“那你念叨好了。”
“哼!”
慢悠悠走来的老将抽一口旱烟,优哉游哉的,“附近有家面馆不错,一起去尝尝?”
齐容与看向黎昭,不知她是否会回绝。
黎昭大方笑道:“我知道您说的是哪一家,这顿我请客。”
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尽的,他们是来帮她出气的,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回府。
小童走到黎昭面前,扬起小圆脸,自来熟地扯了扯黎昭的袖子,“姐姐人美心善,能不能请我吃两碗。”
话落,被老将踹了一下屁股。
小童揉了揉,继续盯着黎昭。
老将又补了一脚,“花人家姑娘的钱两,害不害臊?”
黎昭觉得小童挺有意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几碗都行。”
四人一同去往附近一家还未打样的面馆,任俞府的护院如何寻找,都不疾不徐的。
他们没有暴露身份,即便暴露了,也无所谓。阴招对阴招,孙子才玩不起。
四人围坐一桌,点了五碗面,小童一个人对着两碗面狼吞虎咽,直到打了个饱嗝。
他抹把嘴,看向黎昭,“昨晚公子醉酒回府,倒头就睡,梦里喊了姐姐的名字。”
黎昭握筷的手一顿。
齐容与一脚踹在小童的腿上,“胡说什么,吃你的面。”
小童撇嘴,觉得自家公子变了,变得腼腆了,跟平时会跟将士们开玩笑的少将军大不一样。
昨儿夜里,自己清楚听见他喊了人家姑娘的名字。
不过睡梦中的人,通常记不住梦话。
小童自从跟在齐容与身边,也是头一次听见自家公子说梦话,公子一向睡相安静,不知怎就喊了黎昭姐姐的名字。
既没人相信他的话,他一拍桌子,又点了一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