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梯不再折损,以齐容与为首的第一拨将士爬上易守难攻的城墙,展开厮杀。
兵刃相接。
六旬主帅也爬上城墙,虽体力大不如前,但也能做到以一敌三。
任谁瞧了,都要说一声老当益壮!
黎淙怀着新仇旧恨,几乎是所向披靡,劈砍着拦路的敌军,率先步下城头,带兵直奔宫城,在齐笙牧的引爆下,闯入破损的宫门,在一众四处逃窜的宫人中寻找着大笺皇帝。
终在破晓前夕,拦下了混在宦官里的大笺皇帝。
老者狞笑,手起刀落。
刀气扫过那人面门,留下一条比他鼻骨上的旧疤还要长的刀口。
“服与不服?降与不降?!”
倒在血泊中的大笺皇帝捂脸惨叫,在老者提刀再度逼近时,颤声回道:“服!降!!”
黎明破晓,北风凛冽,黎淙收刀入鞘,微晃着身形面朝大赟的方向,举起酒杯,敬当年那些惨死的亡魂。
大仇得报。
支撑疲惫的仇恨得以发泄,老者轰然倒下。
“大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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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时,老者躺在一辆晃晃悠悠的驴车上。
余光中,一道修长身影伴在旁。
“我睡了多久?”
老者意欲起身,被齐容与摁住肩头。
“昏迷三整日,军医说久躺后不宜立即起身。”齐容与替老者捏肩捶腿,为老者活血,重复这三日反复的动作。
第一次被孙婿伺候,黎淙不是很自在,哼了又哼,骄傲至极。
齐容与并不计较,也愿意宠着小老头,在一套顺畅淋漓的按揉后,缓缓将老者扶坐起来。
黎淙伸个懒腰,问起自己昏迷之后的事,在得知大笺皇帝已向大赟俯首称臣,并将膝下全部子嗣送往大赟为质后,又是重重一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咎由自取!”
齐容与拧开水囊,倒了一杯水为老者润喉,又吩咐随行的厨子送些清粥小菜过来。
黎淙看着忙前忙后的孙婿,在他没瞧见的角度,扬了扬唇。
“回去后,不准向昭昭提起老子昏迷的事。”
“好。”
“向谁也不准提起。”他还没威风够呢。
“明白。”
“臭小子。”
齐容与摊摊手,“对您唯命是从,也要挨骂?那我可到处去说咯。”
黎淙没当回事儿,知这臭小子不过是嘴上打打趣。并肩作战百日,对他的为人有了深刻地了解,至少不是个嘴碎的,反而守口如瓶。
“小子,做上门孙婿,是要随我们归隐的,可想好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①。能陪着您和昭昭,求之不得。”
这时厨子送来粥食,齐容与撸起袖子,打算喂老者食用。
看他腕骨上绑着的飘带,黎淙疑惑问道:“戴的什么啊?”
齐容与骄傲回道:“昭昭的发带。”
黎淙想要挖苦,又莫名觉得感动,求之不得、求而不得,一字之差,差别甚远,一个抱得美人归,一个落寞离场,归根结底,齐容与胜在真诚和纯粹。
唯有真诚纯粹,配得上真情二字。
老者挑帘看向窗外,车队在浩浩荡荡返回大赟的路上。
“回家了。”
青年笑着应道:“嗯,回家。”
有黎昭在的地方,就是家。
第70章
腊月小寒, 大赟皇城的街市上,随处可见售卖年货的商贩。
再有两日就是腊八,羁旅的百姓陆续回城、离城, 奔赴一场团圆。
年味越来越浓。
一大早,黎昭穿戴整齐, 脚步匆匆地走出府邸, 乘车去往宫城。
天没亮时,宫里派人送来消息, 说大赟大败大笺,大赟的将士正在返程的路上。
带着一丝希冀和忐忑,黎昭走进重臣汇集的御书房。时隔百日, 再次见到那袭青衫端坐御案前。
在见到臣子们难掩喜悦、脸上挂笑时, 黎昭的那点忐忑随之消散,她暗暗舒口气,平静无波的眼底终于泛起涟漪。
青衫帝王恰在此刻抬眸,掠过众人, 看向迈进门槛的女子。
经历百日,独当一面的女子有了家主的风范, 沉着、冷静, 开始学会观察和自行判断, 而非像以前那样直截了当打听消息。
人都会成熟的,更何况是涅槃重生的她。
青衫朝黎昭招招手, 叫人看座。
这是他没有察觉的偏爱,仅仅对黎昭一人。
墨发更加花白的老宦官曹顺搬来一把玫瑰椅,笑着颔首。
黎昭也不怯场, 与邱岚、龚太师等人坐在一排,听信差禀奏一则则捎回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