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头不期然间在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像是生命力顽强的野草，一下子就扎了根。
这顿饭吃的并不尽兴，辽苍介也许注意到了他的走神，但是他没有问。
也是，这个时候并不是过问的好时机，因为
“请问……”
优雅如大提琴的华丽嗓音忽然传入耳中。
辽苍介和太宰治的闲聊戛然而止，后者看了前者一眼，然后平静的转向来人。
瘦弱的异国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桌边，葡萄红的双眼含着满满的爱意，惊人专注的望向他对面的银发青年。
“……我可以坐在这里么？”
他柔软的轻声问道。
餐馆里的其他人不知不觉都不在了。
穿着防爆装的军警涌进来，将这张桌子团团包围。
辽苍介放下勺子，平静的拿起餐巾，自始至终还没有看他一眼：“你需要问问我的恋人，看看他同不同意。”
突然出现的陀思没有接下这句话。
他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辽苍介对面的太宰治，也完全不在意那些冲着自己的枪.口，只是温柔的凝视着银发青年，像凝视着自己的整个世界。
“恭喜你，维德，你终于剥离了那个异能。”
辽苍介嘲讽的冷笑一声，单手将餐巾丢到桌子上。
“是啊，只可惜你的计划又被我破坏了一次。涩泽龙彦已经被我控制了，你别想再利用他做什么。或者说，只要我还有一天活在这世上，你就一天别想实现自己那可笑的理想。”
“……”
陀思的眼睫微微一颤，看起来是想说些什么。
但就在辽苍介以为他会反驳自己时，他却忽然看向了他受伤的那边肩膀。
“你受伤了对吗？刚才的动作很奇怪。”
辽苍介终于冷漠的瞥了他一眼。
陀思忧心的望着他，不管不顾的去抓他的手，却被另一只胳膊毫不留情的阻挡开。
太宰治站到辽苍介身边，精致的面庞透出令人胆寒的冷意，深渊一样的眼瞳直直地射向他：“请不要随便碰我的恋人，这位老鼠先生。”
陀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很快转移视线，重新凝视着辽苍介：“维德，我将涩泽君引到日本，就是为了让他帮助你。”
“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么？”
辽苍介不冷不热的说着，站起来按住太宰治紧绷的肩膀，察觉到他的僵硬，便安慰一般捏了捏他的肩头。
太宰治扭头看着他，顿了顿，微不可察的扬起一抹笑容。
陀思安静的注视着他们，尤其是太宰治那抹看似无异的笑，紫红色的眸光忽然动了动。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辽苍介搭在太宰治肩上的手，看了一会儿，忽然闭上眼，眼角毫无征兆的流下了一滴泪水。
“但我还记得，我发过誓把一切都给你，而你答应了不会离开我。”
辽苍介眉心微蹙，看不出情绪的扫了他一眼。
晶莹的泪水顺着男人精致的脸庞滑下，他鸦羽一般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苍白的面容有种别致的、病态而脆弱的美。
他微颤着睁开眼睛，忽略了周围的一切，只是无比专注的凝望着辽苍介，紫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是下一秒他就会消失。
时至今日，这个人看着辽苍介的眼神依旧带着毫无保留的纯粹爱意，一如辽苍介记忆中，多年前的异国风雪里，那个拖着病弱之躯始终倔强的追逐着他的青年。
……可是那一切，都已经是过去了。
辽苍介闭上眼睛，无声的深吸了一口气：“……动手吧。”
军警们一拥而上，一瞬间就将陀思包围了，也就此将他与辽苍介隔离开。
一位带着圆框眼镜的年轻男人从队列中走出来，严肃的对他说：“感谢辽先生提供的情报。”
辽苍介像是没听见一样，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看着病弱的青年被戴上手铐，看着他被押向门外，看着他眼角还未干涸的泪痕。
突然。
即将走出餐馆的陀思回过头，用专注到像是要把他刻进灵魂里去的视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维德。”他微笑着说，“我希望你永远自由。”
“……”
操纵一切的魔人离开了。
辽苍介不发一语的站在原地，良久，才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他将手从太宰治的肩头放下，习惯性的单手插兜，却不想在兜里摸出了一张纸条，上面是陀思笔触轻柔的俄语。
「“我能在最后再听一次爱丽丝吗？”」
辽苍介愣住了。
爱丽丝。
那一瞬间，仿佛时光倒流，他又回到了远在西伯利亚的那个寒冬，和暖的阳光照进琴房，瘦弱的青年从背后搭上他的手，一边在他耳边轻喃爱语，一边耐心的教他弹那首《致爱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