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对彼此都好。
他说得对。
“好,”沉皿盈及时止住不该有的好奇心,“还是聊点别的吧,比如羊。”
羊被视为恶魔的象征,和航海的故事脱不开关系。
海上孤寂,没有享乐之处,便用羊来排忧解难。
明明是由人主动的恶意,人却不愿说出来,于是便编造谎言,将过错推到[怪物]的身上。
从来没有什么怪物。
“变化成渴望的样子,是另一种拟态吗?听起来似乎和校区的鸟很像。哦对,你听说过塞壬吗,希腊神话里的一种怪物,人首鸟身,用歌声诱惑航海者,我一直觉得鸟怪和她们很像。”
沉皿盈又看了科拉肯好几眼,点头,肯定:“果然很像。”
科拉肯:“谁?”
“提到塞壬就会想到奥德修斯。我一直好奇神话中的人类英雄什么样,应该就是你这种吧。”
沉皿盈真情赞美,不然为什么总忍不住看他。
她可太有一双会欣赏美的眼睛了。
宛如雕塑般的躯体,健壮无比,即便平静时也蕴藏着巨大的力量,无一不完美饱和,尽显人体之美。
奥德修斯,献计攻克了特洛伊,战争后却因触怒海神,被迫在海上漂流十年之久,不得归家。
他在途中遇见了蛊惑人心的塞壬。
塞壬怎么说?
[奥德修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佩涅洛佩。你为何还没归家?我和孩子们都很想你,快过来,快从那阻拦我们相见的船上下来,回到你的家庭来,来拥抱我,来亲吻我。 ]
奥德修斯知道,说话的那不是他思念的妻子,是个惯会甜言蜜语骗人的小怪物。
于是奥德修斯用蜡封住耳朵,将自己绑在船只桅杆上,决心不听,方才安然渡过。
他不是英雄奥德修斯。即使他们都付出了成为英雄的代价。
是的,没错,十二艘船的同伴尽数死在归乡途中,仅剩他一人。
——你还年轻,你要活下去,活着回家。
但他却没有不顾一切也要回去的家乡,那儿没有妻子和孩子等他。
只有海上的小塞壬跟他说话。
他不是英雄奥德修斯,他愿意听。
他是科拉肯。
游离于海底的海怪,有着多只触手巨大怪物,静静地听塞壬唱歌。
当她咒骂船上的人为何不下来,他便自海下浮现,把平静海面搅成旋涡,牢牢缠绕住轮船,将其残骸卷入洋底。
她对每艘路过的船都那么唱。
他知道。
但她对他唱的词有所不同,会耐心地陪他玩佩涅洛佩的游戏。
因为塞壬的翅膀被缪斯拔去,无法飞翔,只能在海岸线附近游弋。他们力量悬殊,要配合,否则她会成为腹中餐。
她怎么想,他倒是也知道。她只是不敢。
但怎么办,他喜欢听她唱歌。
沉皿盈停下脚步,拽住他的衣摆,目光与食指共同指向前方,顾不上扭头看他。
她吸了一口气:
“咩~”
第50章
嗯?
沉皿盈懵了,刚刚那声羊叫是怎么回事,她发出来的吗,不应该吧。
保险起见,她尝试着开口测试,搞得都不确信了:“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
还能唱歌,也是人话,沉皿盈松了口气, 庆幸地拍拍胸口, 太好了, 她还是人类。
科拉肯有点沉默, 这调子哪里微妙。
她刚刚唱的是啥。
蛊惑人心的塞壬在唱羊羊之歌, 怪不得船上的人不愿意下来。
科拉肯点头,总之要应和:“好听。”
他给沉皿盈说得怪不好意思。
她摸摸鼻子, 就当接下了老公哥的夸赞, 朝前方努嘴示意,那儿有只羊。
毛子哥们没说错, 偶尔会有小羊好奇,跃过树丛, 往街上来。
能力说得那么独特,又有典故在先,沉皿盈还以为是干巴巴的野山羊,结果却是性情温顺的绵羊。
耳宽下垂,被毛绵密, 一只胖乎乎的小羊羔在歪头看他们。
沉皿盈想让科拉肯看的就是这个来着,没想到目标出现这么快。
皮薄柔软, 富油脂,肉质细嫩, 都给她看心动了。
沉皿盈清嗓,尝试跟前面的羊友好相处:“嗨,你自己一个羊吗?来聊一会儿吧,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
科拉肯:“...”
这话怎么感觉不太对味。
不愧是在鸭店刷盘子的人,张嘴就是骚扰的语气,连羊都听出来了危机。
准确来讲,从沉皿盈开始唱羊羊之歌的时候,这只羊羔就微微竖起了耳朵,后退半步,有想躲开的冲动了。
搭讪的语气夹杂的不是伏特加,而是料酒的香气,羊羔直觉不对,眼睛顿时睁大,转身就跑。
沉皿盈的胳膊刚伸出去一小半,茫然,她怎么出了学校也不讨奇美拉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