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了一罐啤酒,边喝边说:“也说不上是玄学还是神秘学,我们警察看人看得多了,对罪犯会有一种奇怪的直觉。有些细节说不上对还是错,但就是非常的不和谐,我在很多时候也是凭着这份不和谐去破案的。后辈们好像会说得更文艺一点,叫做对人性的深度认知。”
“我不觉得西条警官会对这个人的判断有误。实际上,这个前本的档案也很奇怪。原来一直有人在要挟他,但是某一天,要挟他的人突然就失踪了,现在都没找到。”
“一件事是凑巧,那么多事情叠在一起还能是凑巧吗?购入大量违禁药品也的确是他自己干的,给他供货的那些医药公司都证实了这一点。没人拿刀在后面逼他,一些有良心的医药代理还曾经因为这件事劝过他,或者拒绝卖给他药物,可他还是没有收敛半分。这样的人,你觉得他像他自己宣称的那样无辜?”
“我不否认你说的客观事实。”诸伏高明想了想才说话,“但是,一个人真的能那么大度的宽恕自己的仇人吗?”
“恨成那样,想必是不会了。”大和敢助虽然觉得在社区工作了一辈子的老警官的判断不可能有大错,可他也同样不能否认大中太郎前后的转变实在是有点奇怪。
“一般矛盾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血海深仇,除非他突然大彻大悟,决定剃发出家当和尚斩断一切尘缘往事,不然我看是没戏。”
金田一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就她那架势,八成是知道人死了都要掀开棺材板来个挫骨扬灰。
“我也是这么想的。恨了这么多年的人,就算长大了,看开了,最多也就是屏蔽掉那个人的信息不予理睬。但他反而主动去接触对方,还想帮忙找律师,把人从牢房里放出来。这点相当奇怪。”
“我们并不知道太郎到底经历了什么,态度才会发生180度的大转变,但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他不再恨前本了。或者,变相说明了,前本在他心里已经无罪释放了。”
“你这么说的话……”大和敢助一点就通,迅速理解了诸伏高明未尽之意,“你认为,这起案件,还有相关联的大中太郎家属去世的那起集体中毒案,都有疑点?”
“没错。”
“其实换个角度想,前本投毒的事情和他之前干了什么,关联并不大。”黑发警部慢条斯理的说道:“他的目的一直是钱。因为爱钱,他才会冒着被抓的风险,一直在卖那些非法药物。”
“杀人和赚钱是矛盾的。后者是一条源源不断生财之道,在没被警察发现之前,由于小区居民的信任,他做了很久都没被发现。”
“如果你养了一群能定期给你下金蛋的鸡,你会做杀鸡取卵这种蠢事吗?”
“……”
大和摇了摇头,“但是,也会有人钱赚够了,想要追求新的刺激。”
“那他可以对小区外的人动手。贫民窟里那么多没有身份证的流浪汉,死了哪一个都不奇怪。你如果想说他具备连环杀手的特征的话,我觉得是没有的。他只是在给人下上瘾的药物,借此牟利,但档案里分明写了,在他当店长的期间,没有出过什么太大纰漏。集体投毒案反而是最突发的事件。”
“一个小心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有一天兽性大发想要干掉整个小区?”
“可他自己承认了。”
“没错,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他自己选择了承认,但现在又在牢房里说他是无辜的。所以根本没人相信他,但最恨他的那个人反而信了。甚至要帮他出狱。”
“这说不通。”
“没错,就是怎么都说不通。除非大中太郎从某个渠道了解到了一些我们不会知道的事情,他因此判断,前本是无辜的。”
“之后,也许是出于愧疚,也许出于其他原因,他决定帮助前本,让他提前被放出来。”诸伏高明摇摇头,“我个人不觉得这是愧疚。”既然都想到了要利用小孩子,对前本的愧疚估计更加有限。
“如果我是大中太郎,我会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
“引蛇出洞,让措手不及的真凶由此露出破绽。”
“但是,大中太郎现在已经死了。”大和敢助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你口中的高贝太太我也有听过,是听西条警官说的。他叫她八卦女王,小区里什么真假八卦她都知道,每天都在和那群主妇开茶话会。”
“西条警官说,她和她那群朋友说是在业委会工作,但根本不做事,这只是家庭主妇想要摆脱家务的小借口,小区的人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