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夕静静地看着咖啡液从桌面往下流淌,她的香烟被打湿了,缩成一团团棕褐色的纸卷。
这样的沉默中,江莞心莫名慌了一拍。
“江莞,”同居一个月,苏夕第一次直接叫她的名字:“把桌子和书擦干净后,给我拿根烟。”
这话不见有任何情绪波动,依然是温和的,也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苏夕眼瞳浅淡,仿佛雪山深处的湖水,她点燃香烟,烟雾缭绕纠缠她的双眼,却在碰触湖水的那刻被雪山阻隔在外,想进却不得。
江莞拿着沾水的面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书上棕褐色的水团印渍,发现书上写的竟然是德文。
她看着古老的针线装帧,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一本古籍。
她顿时有股自己犯了大错的惶恐不安:“这本书……是不是很贵啊。”
“不贵,只是没有第二本了。”
江莞的手微微颤抖,擦拭古籍的动作愈发小心翼翼。
也许过了半个小时,也许过了一个小时,苏夕终于说:“停下,不用擦书了。”
江莞将脏污的面巾揉成一团紧,头蔫蔫地低下,眼睛望着地板。
她心里涌起羞愧,她感觉自己现在像一个犯错的小学生,而苏夕是那个冷淡严肃的家长。
虽然苏夕确实比她大,两人相差七岁,可江莞22岁才大学毕业,苏夕29岁已经站稳娱乐圈名利双收。
两人的人生厚度岂止是七年时光的差距,苏夕的阅历大概是江莞的百倍不止,江莞内心自嘲地说,别再擅自揣测人家的想法了,真当天后是好说话的大姐姐吗?
空气里的咖啡味散去了起头的醇香,现在很苦很涩,偏偏挥之不散,哪怕江莞屏住呼吸也要一个劲往她鼻腔里钻。
对面传来清冷的声音:“过来。”
江莞闭了闭眼,一步步走上前。
“把手里的垃圾扔了。”
江莞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把面巾攥得紧紧的,手心里全是汗,而苏夕正用温和又带点无奈的眼神看着她。
她的眼睛里盛着冰湖,也盛着雪光,凝固千年,带着点柔情向下看着你,纤长的睫毛在脸颊投掷小片阴影,光晕模糊了雪山本有的锐利。
江莞忽然明白了为何要将光线调得暗一点,女人是水面下的冰山,万年累计的冰层不知多深,光线太盛,一股气把下方深不见底潜藏的冰照亮,让人心又惧又怕。可若是只把眼睛向上看,只看表层的湖水,些微的光在蓝湖中央起舞,美得足以麻痹人心。
“小莞把我弄脏了。”苏夕对她说:“把我身上也擦干净,好吗?”
苏夕看书之前洗了澡,又喷了点香水,此刻身上还染上古籍的书墨香气与咖啡香中带苦的味道。
江莞很想深吸一口,细细品味这复杂的香调,然而她只是小心地抽了张棉巾,喷水打湿一半,往苏夕身上擦。
女人轻轻地笑了:“我这样,你怎么擦?”
苏夕身上还穿着丝绸衬衫与长裤,江莞一时竟忘了,穿着衣服擦是擦不好的。
于是,她在女人的注视下,一颗一颗解开她衬衫的纽扣。
女人身材姣好,肌肤光亮,骨肉均匀,增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
江莞把衣衫褪至苏夕的手腕处,女人微微动了下肩膀,丝绸衬衣滑落地面。
她捏着棉巾,认真地为她擦拭脏污。
她的手攥得太紧,半湿的棉巾温热,敷在女人肌肤上的温度刚好,不烫不凉。
擦净了上身,江莞抬头,无助地看了苏夕一眼。
女人挑了下眉,眼睛依然向下看着她,温柔得几乎染上媚意。
江莞读懂了她的眼神,于是她蹲下身,屏住呼吸闭上眼。
双手向上扯动着,宽松的丝质长裤就这么被她扯到地面。
她颤抖着手,一点点为苏夕擦拭着。
从大腿,到小腿,再到脚趾。
每一寸肌肤都美不可言,香气似乎渗入了女人的骨头里,她连脚趾弯都是干净洁白的。
“擦……擦干净了。”江莞低声说。
她的头发被女人捋了捋。
这充斥着掌控、又爱抚的意味。
江莞听话,讨她欢喜,她就会奖赏她;她犯了错,她就会调教她,罚她。
江莞几乎心里生出点悲伤来,她的眼瞳红了,又被女人的手指一一揩去。
隔日,江莞醒来,苏夕却不在身旁。
她下楼来到客厅,苏夕正在那里打电话。
江莞看见是视频会议,小心地远离摄像头,为了不打扰苏夕,她打算返回楼上。
“苏总,有关修建博物馆的项目,后续工程方出现偷工减料的问题,您看……”
江莞不由自主地回头,女人端着杯咖啡,漫不经心地喝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