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察觉到他的疏离,男人在车上并未与他交谈。
林真松了口气的同时,一边在想回去怎么跟老师解释。
他从不回头看一眼,也不知身边的人一直在看他。
不同于记忆里的他,竟也戴起了眼镜,是简单的细黑边。
男生身形高挑却清瘦,将白衬衫穿出几分斯文禁欲感。衬衫袖口卷了两圈,露出黑色的智能手环,双手修长紧握放在浅蓝色宽松的牛仔裤上,脚下的白色板鞋看着一尘不染。这么坐着,露出一截细长的脚腕,连跟腱都清晰秀致。
好看得落落大方,唯独乌黑圆润的后脑勺始终对着他。
变化太大了,以至于两年前重逢,许彧川半点没把他跟那个拘谨的小孩联想到一起。
这两年不见,又不一样了。
车子在一家中式风格的餐厅外面停下,方才那位男土将车开走,只剩许彧川和林真两人。穿着旗袍的女土将他们引进门带着穿过垂花连廊,踏过底下流水的小桥,进入一个包间。
厚重的门被关上,隔绝了二胡先生拉弦的声音。
屋内桌子不小,许彧川挨着林真的位子坐下。
“你喜欢吃什么?看看?”
林真抬手拒绝,“我都可以,您看吧。”
许彧川只得自已拿过本子来看。
平时在外几乎都是别人按照他的喜好来点,这冷不防的叫许彧川有点拿不定主意,索性选了几个平时常吃的。
将本子连同笔递给旁边静候的旗袍女土,修长的手指在灯下通透如玉。
林真不受控制地朝之投去视线,落在那空无一物的手指上,又很快收回。
这里菜上得很快,两人用餐都很安静。
许彧川没吃多少就搁了筷子,光看着林真。
林真目不斜视多吃了几口也放下了筷子。
“多吃一点。”
“吃饱了的,许总。”
许彧川无奈,“怎么跟我这么见外?”
林真默不作声。
许彧川又招人上了一些点心,全摆在他面前。
林真冷眼看着。
“太多了,许总。”
“吃。”许彧川温柔命令道。
林真瞪着他,无声抗拒着。
“林真。”
许彧川注视着他的脸。
“你是在闹脾气吗?”
林真全身一僵,仿佛全身毒刺都被狠狠拔掉,再无半点攻击力,痛得轻轻颤抖着。
他不想的,他以为已经成功忘掉他,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可他还是这样不成器,
他咬咬牙站起身来,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有的事,许总,今天谢谢您的招待,学校还有事我先走了。”
没等回答,转身就走。
却不小心膝盖撞上椅子,他也不在意,只想快速离开这里。可是刚拉住门把手,便被捉住了手臂。
“林真。”
身子被迫转过去靠在了门上,男人已经欺到他身前,不让他离开半步。
林真低下头拒绝与他对视,依旧是乌黑脑袋对着他,倔强得像个刺猬。
许彧川有些无奈。
“长大了,脾气也不小了。”
虽有责备,但语气温柔。
“是不是怪我没认出你来?”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许彧川承认得坦荡。
“我记得的,那个懂事的林真,可是太久了,从没见过这样耀眼的林真,你得给我机会不是吗?”
林真心里一酸,眼泪终于决堤。
曾经学习学到吐没有哭,哪怕看到他的身边已经站了另外的人,他也可以忍受。因为他追逐他从来不为占有,只为想变得跟他一样优秀而已。
如今被他清浅温和的气息包裹着,轻轻哄着,林真泣不成声。
原来自已从没真正放下他,他真的很想他。
想扑进他怀里,被他有力的双手拥抱,想被他放在心上呵护。
可是不行,他已经不是他能肖想的人了。
林真咬住唇,想憋回眼泪。
可是下巴被人捏住,用力将他脸抬起来。
许彧川看着这双泪眼,无奈轻叹。
“我想错了,还是这样可怜巴巴的,没变。”
“别看我。”林真撇过头,用手背擦去眼泪。
许彧川从兜里拿出一张丝帕递给他,伸手帮他取下眼镜。
之后站在一旁,等他收拾情绪。
其实有些意外,这几年他忙着出国以最短的时间拿到学位,回国接手公司,工作也多。虽记得有这么个人,却少有时间想起。
要不是两年前那条关于宣梁庙会的新闻,他不会花时间去回忆,也不知道年轻那时恻隐之心泛滥随便照顾一下的小孩会长成今天这副模样。
许彧川细细咂摸,竟还有点成就感。
坏心眼的成年人,看着人家哭得泪眼婆娑,心情竟还不错。遗憾没早点相认,没体验到养成系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