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活在被控制的阴影里,头顶的乌云是他母亲强加给他的异母兄弟,他被放在玻璃匣子里,这个匣子对面是他的异母兄弟,对方做什么,他要做的比对方要更好。
连年的阴雨,匣子里闷的透不过来气。
终于有一天,头顶的阴云消失了。
那朵云有个大部分孩童所喜欢的名字妈妈,哪怕穆北朔享受的母爱并不纯粹,可他曾经拥有。
现在云没了。
他终于可以释放多年来压抑在心里的天性,但终究随着年岁的增长没了少时珍贵的童真,那段童年消失就是消失了,三岁的孩子可以追着随时幻灭的炫彩泡泡,二十三岁的孩子永远不可能享受当时错过的,无忧无虑的童年了。
没了童年,也没了妈妈,好似可以肆无忌惮,实则依旧畏畏缩缩,可内心不甘,总要发泄失去母亲、失去目标的迷茫,而极限运动在瞬间带来的快感是一般活动中所没有的。
他接受过比大多数人还要良好教育,享受着比大多数人还要富足的生活,却在精神上一贫如洗,难于自已开解,因此他的疯狂只在黑夜,只有白日里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自闭守序,黑夜和白日不交融,穆北朔难于自已和解。
穆北朔下车后闻乐衍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他精神焕发的状态,不再低着头,不再怯懦,他接受别人的赞美,流畅从容的说着谢谢,没有一点儿对着他时的无所适从,好像在害怕做什么都是错的一样。
闻乐衍主动走上前,“开的很好,没想过参加比赛吗?”
一句来自闻乐衍的鼓励,穆北朔有些激动,可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到以后事情败露时闻乐衍的谩骂,明明此时是正向的,但穆北朔所想到的永远是负面的,他摇摇头,闻乐衍注意到他借着摸头发的动作在他面前微微的又低了头。
此刻,他们重新平视。
第十四章 那种地方
闻乐衍其实不喜欢Alpha和omega们,他从心底看不起他们,可是当看到穆北朔对着他下意识的低头,闻乐衍心底没生出一点痛快来,做个不恰当的比喻,穆北朔像是只见了猫的老鼠,可闻乐衍不想当猫,在他看来那依旧是在食物链的底端,所以难以生出自满的情绪。
“穆北朔,你头能抬高点儿吗?”
穆北朔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皮时头颅反而往下又低了低,宛如犯错的孩子那般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闻乐衍不再较劲儿,他觉得穆北朔对着他确实是抬不起头来的,那些视频都是他们彼此心知的罪证。
穆北朔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回答了他刚刚的问话,“之前去参加过一次比赛,后面有事就没去了。”
闻乐衍没再问他出了什么事,而是道:“可以再去试试,你很适合。”
“是吗?”穆北朔有些惊喜,对方说这话形同鼓励,他不觉得自已适合什么,他好像什么都不适合,什么都不擅长,什么都做不到最好,永远不如他哥哥。
他还记得十四岁时,他哥哥当时十六,对方分化成了omega,那天他妈妈开心了许久,他其实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开心的,法律完善,Alpha和omega地位平等,只是在某些人的想法里omega总是低于Alpha的,所以之后的两年里,穆北朔被盼望的成为一个Alpha。
七百多个日夜,穆北朔每天都生活在对未知的惶恐里,分化只有一次,如果没能分化成Alpha,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成为一个Alpha的,这不是日夜不眠的做题学习能弥补的差距。
如若不能,他简直不去敢想后果。
他每天喝着他母亲为他准备的各种不知是否有用的补品,只是为了分化成一个Alpha。
穆北朔不觉得分化成Alpha能证明什么,事实也依旧如此,他父亲不可能因为他成了Alpha对他寄予厚望,就像他不会因为他哥哥是一名omega剥夺他的继承权。
他母亲没有得到的东西,不是他的性别能改变的。反而是因为他在分化期间喝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导致他对信息素出奇的敏感,omega们泄露一点信息素都会令他焦躁不安,Alpha的信息素更会令他暴躁。
起初他还以为这是分化成Alpha后都会有的状态,后来发现并不是,他同他母亲说了,对方却拒绝了带他去医院,坚持声称这只是个小毛病,让他自已克服。
穆北朔当即就意识到自已不完美了,而他的母亲拒绝接受他的不完美,她要隐瞒这件事,自已欺骗自已,也要来欺骗他的父亲,向对方展示他的优秀,他是他母亲的泥塑作品,只为展示给他的父亲观看,因为穆夫人和他那个哥哥根本不屑于去看他们。
穆北朔的病情一直被耽误到十八岁,可因为听信母亲的话,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他觉得可能真的是正常的反应,于是学着克服这种正常反应,但是病症不是你克制救能痊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