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喊:“元麟,你沈哥来了。”
楚元麟寻声“望”来,仰着的脸露出明显愉悦的笑意,“和晨阳他们吃得怎么样?”
沈慕烟好似故意,闷声道:“刚吃上就被你叫过来了,没吃饱。”
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脸上闪过几不可察的愧疚神色。
裴峰连忙道:“那要不在我家吃一点?我们也才吃完,不介意的话……”
沈慕烟笑了,“不用,晚上少吃点对胃好。”
裴峰的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了番,方敛了神色,开口道:“刚刚听元麟说沈先生医术高超,药到病除,我也不绕弯子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帮我爸看看?”
他补充道:“我可以付诊金。”
沈慕烟确实缺钱,点头,“裴先生若是信我,可以一试。”
裴峰爽朗道:“若是旁人推荐的话我肯定要掂量的,但元麟是我亲师弟,他说你行肯定没问题!”
楚元麟俯身和老人说了句什么,接着就起身让开了位置,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老人警惕地盯着沈慕烟,缩着手不拿出来,嘴里还喃喃道:“不看医生、不打针。”
楚元麟还待再劝,沈慕烟却突然俯身,粲然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对方的手腕,用了内劲在小臂穴位一点。
老人手臂一麻,瞬间不动了。
他出手太快,裴峰啥也没看见,只觉这沈先生当真有本事,连他爸都搞得定。
裴峰拿了条毛巾叠起来当腕枕,沈慕烟细细为裴父诊脉,半晌,又哄着对方张开嘴巴看舌苔。眉心缓缓皱起。
裴峰心里一紧,“我爸怎么样?”
沈慕烟缓声道: “肾衰之象。肾主骨,骨生髓,肾衰而脑髓失养,又兼痰淤阻痹,蒙蔽神窍,故为痴呆。”
裴峰到底有些阅历,一听他各种专业名词往外蹦,就知道确实是有些功底的。
“那还能治好吗?”
沈慕烟摇摇头,“正如草木有荣衰,人到暮年,肾衰亦不可强逆。不过可以改善。”
“能改善到什么程度?”
沈慕烟思索片刻就给出了方案:“我先用药祛痰淤,再以金针每三日刺穴,不出两月,至少能认得人,或也能自理。”
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好多大医院的结果都要好。裴峰喜出望外,“这已经很好了。沈先生竟然连老年痴呆都能治!”
沈慕烟漠然,“并没有。”
裴峰一怔,“什么意思?”
“我只能治‘痴呆’,治不了‘老病’。”沈慕烟道:“生老病死法乎自然,肾气亡而命绝,我只能让他活得更好,直至寿终正寝,但不能和阎王抢人。”
屋里静了下来,楚元麟问:“那师父还能活多久?”
沈慕烟不是神棍,算不到精准时辰,“以我的判断,大概一年。”
裴峰显然受了打击,过了会才认命道:“也好,我都多久没听到我爸叫我了,一年就一年。”
末了又大大方方问道:“不知诊金怎么算合适?”
他不会因为这人是元麟的朋友就占便宜,一码归一码。
沈慕烟跟病人家属确定:“就算知道命不久矣也要治?”
裴峰毫不犹豫:“当然。”
他的目中泄露一丝悲凉,“老爷子病了的时候,我还在跟他闹别扭,等回来时,爸已经不认得我了,我想将来,至少我能好好地与他道别。”
沈慕烟点头表示理解,“诊金的话,开两个方子不费事,前两个月的金针刺穴我自己来,后面我把穴位图交给你,你带他去医院找大夫代为刺穴就是。总共就算5200吧。”
恰好是目前他欠楚家债务的两倍,也是他承诺给冯老太的。
楚元麟听了这话,眼睫垂落,白皙俊秀的指骨一点点地抓紧了膝盖上的布料。
裴峰一口应下来。这个价格虽然不算便宜,但只要父亲能好,以裴家的经济水平也不算什么。“你需要什么,我去准备。”
“方子我写给你,金针需要你找人打一套。”
“真有这种东西?”裴峰疑惑,“现在不都是那种一次性的?”
沈慕烟解释道:“肾主水,而金能生水,以金针刺穴,或有奇效。”
裴峰皱眉沉思了会,“我去找人想想办法。”
谈好了治疗日期,沈慕烟拉着楚元麟跟裴氏父子告辞。
裴峰连忙道:“我有车,我送你们。”
沈慕烟偏头看向楚元麟,“不是说你裴哥晚上有事送不了吗?”
裴峰刚刚在想金针的事情,没注意就露了馅儿,于是伪咳两声,煞有介事道:“哦对了,晚上保姆不在,我得照顾我爸。我给你们打个车吧。”
楚元麟的耳朵已经在顷刻间红透了,交握的手心全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