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正楠当即指天发誓,声称他菜得一批,手跟鸭蹼似的,做不了弊,耍不得千。
世界顷刻稀碎,如梦幻泡影,宋旻两眼空空,没了焦距,摇摇晃晃倒在沙发上,一滩烂肉。
纸牌堆叠,捋齐边沿,动作寻常到不值一看,韩泽玉却被白耀这几下摆弄缠住了眼光,他定定看着。
沿海那边耍千有一种打法,坐明庄生暗财,庄家与荷官合谋,敲击牌背输送花色和大小,牌桌上云翻雨覆,宛若神明。
韩泽玉顺着这只手,看到那边逢人便笑脸应酬的寿星公。
有人过来帮白耀将筹码整理归箱,码币硬质轻巧,声还脆,发着悦耳的金钱的声音,是极致诱惑。
所以,当这些人听到白耀让他们退掉时,并不能有效理解,一般客人会跟他们说兑而不是退。
如此贵宾,领班即刻上来,怕弄出什么乌龙,他特意求证。
白耀像有要务处理,低着头,手机敲字,示意把箱子给廖正楠。
领班一时懵然,求助地去找自家老板,几人匆匆过来,宋旻像嗅到一丝异样,循声而望,眼巴巴瞅着这些人围上白耀,以及那好几大箱的筹码。
廖正楠不解,问白耀怎么个退法。
筹码只是象征,背后交易的是实物,一栋房子,一些现钱。
白耀的意思是他不打算占为己有。
过来只为庆生,物归原主,皆大欢喜,开心最重要。
沙发那边,宋家少爷蹭地一下跳起,就往这边来,廖正楠神色微动,有些拧眉,不过很快舒展。
是啊,生日嘛,都是过来沾喜气的,仁慈一点。
他一把揽过跑来的宋旻,恭喜他的零花钱失而复得,宋旻不住点头,悲喜交加,两人好一顿拥抱,寿星招呼侍应生来些酒,跟友人碰杯。
宋旻乘兴,大喊一声Happy Birthday。
全场跟着欢腾,祝福语此起彼伏。
不知谁挑头,喊了声敬白哥,敬他的幸运和慷慨,随即更多人附和,共同举杯,缔造整晚最火热的一段时光。
妙的是,就这样一个孤傲又独行的人,走到哪里却都可以成为人们目光追逐的焦点,他自己那场庆生是,出席别人生日宴也是。
韩泽玉终于搞懂,为什么在圣威私高他同样可以出名。
手段精湛,超凡脱俗。
侍应生端来茄盘,韩泽玉选了一支,走出牌厅。
眸光穿梭人群跟随,一直到那具背影消失才敛回,白耀噙了口酒,与他人寒暄。
手机上,宋旻问人呢。
回掉后,韩泽玉坐进沙发。
这是一间烟室,格调沉稳庄重,君御风格,矮桌,沙发,酒架,一排温湿两控的储藏柜。
韩泽玉进来时,侍茄师笑脸迎上,为持有雪茄的贵客服务,韩泽玉微笑婉拒,对方倒退着离开。
正剪着茄,有只手撘上肩头。
韩泽玉背坐门口,地毯厚实松软,几乎无声,他没听到宋旻走近。
“好端端过来庆生,倒成渡劫了,我永生难忘,”宋少爷身手矫健,长腿一跨,坐进来:“求抚慰,求关照呜呜呜。”
一根雪茄跟着递上,让好友帮剪。
雪茄宋少钟爱punch,韩泽玉最会搞,不逊于任何一个侍茄师。
剪茄器调换,对上茄帽,旋转着向里。
宋旻看着韩泽玉操作,随意闲聊道:“玉,你说白耀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韩泽玉打燃火机,缓慢旋转雪茄:“看来除了还你零用钱,他还有额外优待?”
“……”
“否则你会这么上心?”韩泽玉才不认为那点零花钱会让宋旻思考得这么深入。
一针见血。
确实是这样
白耀非但没赢走他的钱,还单为他开了投资兆然的绿色通道,可以随时用这些现金入股。
兆然现下名气如日中天,据悉霆新今年力挺入资,将盘子进一步做大,有霆新的加盟和背书,接下来只会一飞冲天。
这可以算是莫大的恩赐了。
宋旻拎得清,凭他在白耀那里的薄面,真的是薄,是不会有机会的。
他狐疑打量起好友。
不会是……
“玉,你看啊,”宋旻凑近,分析道:“无论如何,你的房子…可是他从我手里赢回去的。”
“为你赢的。”
抛去整个过程,不去看背后意图,把混乱的表象全部剥离,最终就是物归了原主。
这正是宋旻无法想透的事。
名利场富贵圈会比其他社会阶层更加繁杂纷乱,诡谲多变,掩尽多少无名尸骨,又缔造出多少趋之若鹜的权贵神话,常年驻扎于内,摸爬滚打的都非凡人,这些从小培养炼造的世家子弟,更是嗅觉敏锐,头脑清晰。
可宋旻偏就无法摸到白耀背后的逻辑,当然,他从来就没摸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