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进来,罗玉梅立刻展颜一笑,“承儿,你回来得刚好,方才郑大娘过来……”
“我看见了。”他打断了她,满脸的不悦,“她来做什么?她就这么缺咱梅家这份大礼吗?”
罗玉梅闻言,蹙眉一笑,“听听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呢?你已是议亲的年纪。”
“就算是可以议亲的年纪,儿子也不需要媒人。”他说。
“自古无媒不成婚。”她说:“就算你大哥跟大嫂是父母之命结的亲,也得托媒说亲。”
“母亲,我还……”
“郑大娘带来好消息。”这会儿,轮到她打断他,“崇安罗家的小女儿,年方十六,大了你三个月,是你先嫂子苏家的表亲。”
他眉头一皱,苦恼不已。说来,苏静唯嫁进梅家时,他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娃儿,对苏静唯并没有太大的印象,与深居简出、安静沉潜的她更没有什么接触。
对苏静唯,他没有太多的感受。
“他们知道苏家曾与梅家结亲,你先嫂子在咱梅家也过着好日子,所以才辗转请托郑大娘上我们家来说媒提亲。”罗玉梅一脸欢喜,“瞧,这多奇妙的缘分呀!”
“可不是吗?”一旁的石嬷嬷搭腔,“承爷,你如今十六了,议亲后隔个半年一年的再纳吉也是可以的,并不是让你明天就去迎花轿。”
梅承嗣脸色越发地难看,“我不要。”
“什……”罗玉梅一怔,与石嬷嬷互瞥了一眼。
“母亲,我不想这样盲婚哑嫁。”他神情坚定地道。
罗玉梅喜意顿失,不解地问:“这哪是什么盲婚哑嫁?不也是彼此探了底才……”
“我不认识她,她也不知道我,这不是盲婚哑嫁,是什么?”
“承爷,这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呀!”石嬷嬷帮腔着。
“规矩是人订的,没有什么古不古的。”他一屁股坐下,双手交叠胸前,态度强硬,“我就是不要。”
“承儿,你向来敬重你大哥大嫂,就连他们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说他们就……”
“大哥大嫂当时都没有心上人,可我……”他一发现自己说溜了嘴,立刻将未说出口的话吞下去。
可罗玉梅跟石嬷嬷已经听出端倪。
“承儿,”罗玉梅语带试探,“你有心上人?”
“我……”
“对方是哪家的姑娘?”罗玉梅倒也没急没气,“若是不错的姑娘,咱们也可以托人去提亲说媒。”
梅承嗣眼底有着懊恼,似有难言之隐,此刻,他的心已成一座战场,正为继续隐瞒或坦白而交战。
是的,他心里有个人了,而且那个人不在远方,不在别处,就在梅府里。
可她的身分怕是……得不到母亲及梅家的认同,若真顺了他的意,她也不过是个通房,最好也就只能是个姨娘了。
但他不要,他甚至不要她只是个妾,他就要她做他的正室太太。
“承爷,”石嬷嬷人老成精,很快地意识到什么,“难道是不能说的人吗?”
他猛地睁大眼睛看着她,“她、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罗玉梅看着他的反应及表现,约略可猜到他对那心上人已情根深种,兴许也有段时日了。
“承儿,若对方与我梅家门当户对,娘是不会阻你姻缘的。”罗玉梅尽可能心平气和,“你就说出来商量商量吧。”
“是呀,承爷,你若不说,夫人如何为你做主呢?”石嬷嬷一旁劝着。
梅承嗣看看母亲,又犹豫了好一会儿。
他知道这事也不能一直拖着,因为迟早家里都是要帮他婚配的。
其实他之前会跟着梅学恒一起放印子钱,就是为了这件事做打算。他本来盘算着若家里不允他的婚事,他便离开梅家自力更生,横竖这梅家有他大哥这根顶梁柱在,那是绝对垮不了的,没想到钱没赚到,却只赚到十戒尺,一顿皮肉痛。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反正早晚都是要说,瞒得了今年,瞒不了明年。
“母亲,”他一鼓作气,“我的心上人是宝儿。”
罗玉梅跟石嬷嬷怔愣住,四只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像是没反应过来。
须臾,罗玉梅缓过神来,疑惑地问:“你说……谁?”
“宝儿。”他说:“馨安居的宝儿。”
“什么!”罗玉梅陡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的是你嫂子的丫鬟宝儿?”
“母亲,”梅承嗣姿态放低,“宝儿是房嬷嬷的亲女儿,房嬷嬷又是与嫂嫂情同母女的奶娘,宝儿就像是嫂嫂的妹妹般,所以……”
“住口!”向来温柔娴静的罗玉梅难得措词强硬,“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母亲,宝儿是好姑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