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娘子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谎唱大戏,秀妍也不急着辩解,只是用一种「我就看你要疯多久」的眼神看着周娘子。
「秀妍,真是如此?」赵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对秀妍,她此时是愧疚多于疼惜的,老实说,她怕极了这件事被丈夫支开文知道,昨儿还严正告诫所有人不得提起那件事。
「夫人,当然不是。」秀妍无奈一笑。
「你还狡辩?」周娘子做贼喊抓贼,「你已经不是清白的身子了,所以想赖着元荣,是不是?」
「周娘子哪里知道我不是清白身子?再说,不是清白身子又如何?」秀妍冷然笑视着她,「我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要不是周娘子当时抱着我喊小姐,我又怎么会失去清白?」
当日被马匪掳去后,马匪头儿就想玷污她,根本不顾虑她是要用来换钱的肉票,在她反抗时失手将她勒毙,之后就将她随意扔在一处山沟里。
是的,「卞秀妍」在那天就死了,如今的她是一个在术后死去却借着秀妍身体重生的三十八岁女人——张崇真。
重新活过来的她从山沟里爬出来之后,便沿着唯一的一条府道前行以赶上支家的马车。
她记得所有跟原主有关的事情,当然也记得周娘子是如何牺牲她以保全主子。支家不是她的依靠,可在这全然陌生的世界里,她除了先依附支家人,别无他法。
幸而支家的马车在马匪劫掠时坏了而拖延行程,让她在隔天的傍晚便赶上在茶亭歇脚的他们。
总之,原主这身子还是完璧,一点瑕疵都没有,可她不需要向他们解释,反正说了他们也不信。
听着她这番话,赵娴内心愧疚,退缩了。
「算……算了,别再吵,要是给楼家人听见了,那……」
「怎么了?一大早院里就这么热闹?」突然,金玉娘带着婢女灵儿走进院子,身后跟着一名高大威猛,英气勃发的光头男子。
看见楼家主母来了,所有人都低下了脸,恭敬小心地站好。
「姊姊?」赵娴见她来,有点慌,「没事的,就……」
「原来昨晚在韩松园那儿吵架的男女在这院子里……」突然,那光头男人说话了。
听见有人撞见昨晚的事,秀妍立刻抬起脸来,望向那说话的男人,看着他,她像是见到什么异象般的瞪大眼睛。
不会吧?这个高大的光头男,曾经在她死前出现在她梦中。
饱满的天庭、两道飞扬跋扈的浓眉、炯炯有神的双眼、高挺的鼻、紧抿的双唇、平整的下巴、精实高大的身形,还有那道截断左眉的疤痕……是的,虽在梦中惊鸿一瞥,可她记得他的样子跟特征。
当身着深蓝色斜襟罩衫又光着一颗头的他出现在她梦里时,她还以为自己梦见了什么护法尊者还是金刚……喔不,这是什么鬼故事?
「宇庆,」金玉娘疑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当金玉娘唤他一声宇庆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是楼宇庆,楼家第五代,如今当家楼学文唯一的孙儿及继承者。
赵娴惊讶地看着眼前身材高大的光头男子,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她上次见到他的时候,约莫是七年前在楼家的春宴上,那时他还是玉树临风,一头乌丝垂肩,十分的俊美,怎么几年不见,他已经变得像一匹野马似的?
在赵娴身后的支希凤看着母亲一心一意想把自己嫁给他,还特地找借口回滋阳想跟他亲近的楼宇庆,露出了震惊又崩溃的表情。
「宇庆,这是远房的赵家姨母,还记得吧?」金玉娘问。
他点头,「还有印象……」说着,他向赵娴欠了个身,但没叫人。
「那位是姨母的千金希凤……」金玉娘续道:「姨母回老家省亲,家里塞不下,娘就请她们在府里住下了。」
「应当的。」楼宇庆撇唇一笑,两只眼睛转瞬便在秀妍的脸上定住,「昨晚把那家伙摁在地上打的就是你吧?」
迎上他灼亮的黑眸,她心头一震。他看见了?
一听楼宇庆这么说,周娘子见猎心喜,「夫人,您瞧我家元荣没冤枉她吧,楼家少爷都看见了!」
「我是都看见了。」楼宇庆唇角一勾,「也都听见了。」
「宇庆,究竟是怎么回事?」金玉娘问。
「昨儿我从兖州回来,正要回我院里,却在经过韩松园时听见一对男女争执的声音……」他眼底带笑地看着秀妍,「你这丫头看起来文文弱弱,可是个狠戾的。」
迎上他的眸光,她暗自抽了一口气。
在这种封建时期,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认可或接受一个女人反抗男人,甚至是攻击男人吧?他说她狠戾,应该不是褒奖她,而是指责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