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是云府的女使,你是舅舅从小送进云府来陪我的,卖身契也一直在虎威镖局,我先前向舅舅讨来了你的身契,就等回到京州城放你做良民。”
“桑麻。”云疏月轻声唤道,“如今我只是无家可归的孤女,你还愿意认我做义姐吗?”
云疏月话还没说完,桑麻就哭成了泪人。
她只是一个连自己爹娘都不知道是谁的小丫头,是白大掌柜心善才将不到三岁的她买回家的,若非如此,她定熬不过那个冬日。
当她被送到只有不到两岁的小姐身边时,她有了自己的名字,桑麻。她也有了她想要一直保护的人,那就是朝她咯咯笑的小姐。
她们一同相伴长大,桑麻是亲眼见着小姐怎样从活泼好玩变得郁郁寡言,从机灵古怪变得规矩古板的。
桑麻心疼小姐保护小姐,这是她作为奴仆的天职。
只是她没想到小姐竟将这些她以为稀松平常的事记在了心里。
“小姐……”桑麻泣不成声。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恢复良民身份,将她卖出去的人牙子说她要一辈子记住自己是贱骨头,是伺候人的命。
小姐,好像在改掉她的命。
云疏月将桑麻抱住,轻拍着桑麻的背柔声安抚着。
“今后你得习惯叫我二姐,邢繁蕴则是你的长兄。若是我们的小桑麻哭好了,二姐就带你去找长兄,敬一杯茶走个仪式可好?”
敬茶时,桑麻双手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握不住茶杯,最后这个认亲仪式也是匆忙结束。
桑麻别扭着叫了“长兄”“二姐”后,又欢喜地蹦跳着回到云疏月的房间收拾铺床。
云疏月被邢繁蕴叫住。
“凭我如今的财力多认个义妹倒不算什么,但你也不能给我搞突然袭击啊!月儿,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哎呀,哥!”云疏月挽着邢繁蕴的手臂撒娇,“你带来的那些人都是汉子,桑麻只是一介女子,本就力弱还没武功,要是连地位都没有,那些人一日两日还成,久了谁会愿意听她的?”
“有我在,他们不敢造次。”
“那若你不在呢?”
邢繁蕴沉默了,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他总觉得认亲的理由不止这一个。
云疏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准备困遁,见邢繁蕴还在思索着,她一把扯住邢繁蕴的脸往上提,生生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
“哥,这么好看的脸可别老皱眉,会变丑的。对了哥,你今年二十有二了吧?啧,再单下去就是老光棍了!在脱单之前多笑笑,啊。”
说完这一番话,云疏月连忙溜走,免得邢繁蕴反应过来炸毛。
邢繁蕴揉着被扯酸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想着想着不知怎的,想到了云州城遇见的钱小姐。
他甩甩头,钱小姐此时定然已经身为人妻,怎么突然想到她了?一定是月儿胡言乱语将他说昏了头!一定是这样!
洞外隔着营帐区域的不远处,沈酌将方才云疏月和邢繁蕴的互动都瞧在了眼里,手边的石头都捏碎好几块。
好你个邢辰光,竟当真在这朔山内围与云疏月住在一块儿去了!当他沈酌是死的吗!
哼!
沈酌一掌拍飞了一旁椅子大小的石块,轰隆一声。
营帐区域盯梢的人大声呵斥:“谁!”
只是等到他们打着火把过来查看时,此处早就没了人影。
翌日一早,桑麻是邢繁蕴义妹的事就公布出去,众人对桑麻的态度肉眼可见得恭敬许多,云疏月也就放心地与邢繁蕴一同驾马出了朔山内围。
邶州城知州府。
邢繁蕴陪着云疏月一同去见了知州大人,约莫一个时辰,二人才从知州府大门出来,驾着马离开。
时辰临近晌午,云疏月拽着邢繁蕴请客,进了一家食肆。
“月儿,其实你想要救舅舅他们不一定要来找知州大人,知州大人能做到的,沈酌也能做到,况且……”
“哥。”云疏月打断邢繁蕴的话,“我知道你想让我去与沈酌和好,只是哥难道当真以为你妹妹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
邢繁蕴摇头,月儿自小懂事乖巧,虽然有时候心思灵巧有点小花招,但绝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你是故意与他吵架的?”
云疏月点头。
“为何?”
“他们要做的事太大了,也太危险,一着不慎恐满盘皆输,他们还没有到要回京州城的时候,若是出面难免暴露。我不想让他为我冒险。”
“那你也不必……”邢繁蕴话说一半却停了下来。
好像除了与沈酌吵架才能将他推开以外,他也想不到别的办法。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们吵架了,他还是会帮你的,只不过是从明面上的帮变成偷偷地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