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当她这个念头才起时,北疆的苗人就骂骂咧咧地,开始驱使蛊盒里生了翅膀的蛊虫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会儿叫你先变成行尸走肉,再献给洛主。”
时烟萝心脏跳得快没有知觉,感觉体力逐渐不支,可更让她感到绝望的是,蛊虫和身后的北疆人就差几步,便要堪堪挨到衣角。
怎么办!
时烟萝此刻呼吸都困难。
她突然摸到腰上悬了许多的蛊盒,是蓝华临走前送给她的,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拿了出来,随后往后面猛地一砸!
身后的苗人还以为她是放了什么暗器,倒是停了下来,可蛊虫却没有这个意识,依旧在追逐着,倒是蛊盒里那些蛊虫被剧烈一震,跟着全部飞了出来。
饶是北疆人手里的蛊虫再凶狠,可一时也被这庞大的数目给震慑了,竟然叫时烟萝寻到了一线生机。
她趁乱,终于暂时摆脱了身后的桎梏!
时夫人蹲守在树林里,身上的软剑已经折断,肩上的伤口也在溢血,疼痛叫人头皮发麻,她唇色脸色俱是苍白无比,看起来虚弱至极。
方才那场恶战,两股势力交错在一起,她也是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
这一回,不知有没有命找到小娥,活着回去。
时夫人苦笑,觉得自己逃离苗疆几十年,说不定最后还真要栽在这里了。
可她才笑完,旁边窸窸窣窣传来声响,有少女剧烈的喘息声,吓得时夫人才松了一些的精神,迅速又拉紧,软剑虽然折断,可剩下那截约莫还能防身。
正当她瞅准机会,预备来人不管是谁,直接向前一刺时,拉开树木的竟然是个少女。
她看见时夫人手拿断了的软剑,杏眸瞪得老大,跟着便要扑过来,吓得时夫人连忙收了软剑。
“阿娘!真的是你吗?!”时烟萝扑在母亲身上,哭得眼泪簌簌落下。
时夫人懵了片刻,下意识说她不认识,可听见声音又反应过来,这是他们家小娥的嗓音啊!
时烟萝见此连忙扔了身上的易容蛊,母女俩呆呆地对视了一瞬间。
时夫人心底颤动,眼泪刷的一下冲了出来。
“小娥,阿娘总算找到你了!”
“你被人虏来苗疆,阿娘的心,都碎了!”
茂密的林子里,时烟萝抱着母亲泣不成声,不经意间,她忽然看到母亲头上陡生的白发,内心的酸楚更甚。
她的阿娘,不过才三十好几,却为了自己花白了头发。
不知阿爹又是何样貌?
本想开口说话的,一时竟然却不知说什么好,嘴里的词哆哆嗦嗦,凑不齐一句完整的词。
时夫人内心也很激动,可她到底稳重许多,抱着女儿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想办法离开。”
时烟萝点点头,眼眶止不住泛酸,二人正要彼此搀扶着起来,却不料时夫人捂着她的嘴,突然抱着一起匍匐在地上。
前方一群苗人骑马而过。
时烟萝看见莫白满脸阴沉,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抬眸不时瞥向前方的少年,目光又焦急又压抑。
她不明白为何莫白会这样,可隐约也能猜到,和江火的隐疾有关。
因为借着月光,时烟萝看见那少年脸上毫无血色,唯有薄唇殷红,高挺的鼻梁间好似拢着阴影,衬出细眼里不加掩饰的沉骇。
他眼角那刺青此刻已然猩红,蝶翼好似连接了脸上的血脉,隐隐有向整个俊颜蔓延的趋势。
在这样月黑风高的夜里,显得格外诡艳。
不多时,苗人回来禀报:“回主上,按照计划行事,大半北疆人已然被控制,只是洛平抓起来还是十分费劲。”
江火略带阴霾地瞥他一眼,精致的下颌微微扬起,居高临下道:“一个瘸子,抓起来也这般费劲?”
那苗人立即被吓得浑身觳觫,匍匐在地上,连求饶的话也不敢再说。
莫白抿了下嘴唇,顶着压力道:“主上息怒,之前借用蓝昭施行反间计,成功找到了北疆洛平的藏匿点,此次即便被他侥幸跑了,想必也不可能东山再次,只要我们加大对苗疆境内的搜索,必定能将其抓获。”
江火抬抬眼皮,眉眼冷了几分。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可时烟萝还是能感觉到,来自苗疆之主身上那致命的压迫感。
他对着自己,生气时都不曾如此阴鸷的。
不知为何,时烟萝内心忽然有些动摇,她赶紧闭上了眼,拼命驱散脑子里那些可笑的念头。
“若是这回,还让那瘸子跑了,你们知道下场。”江火温声道,依旧是阴冷的目光,红到靡丽的唇却勾起。
这话轻飘飘的,语气能叫人如沐春风,可吹到众人心里时,却能激起寒冬的朔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