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慢慢把头低了下去，小声说道：“抱歉……”
图铎眯起眼，“哦？”
“我不打算加入你们。”
图铎看着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冷冷笑了起来。
“我应该问您理由的，但是您也应该清楚吧，我并不在乎这些理由。”
我正色说道：“如果仅仅为了活下去，我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证明自己的价值，比如帮助你们思考，比如找到机会离开这里，求助于外界的警察，甚至于我可以抛下自尊，成为一个奴仆，而这一切方法都无需我手染鲜血。”
“可我不喜欢这种脱离了文明社会，惶惶不可终日的人生，也不喜欢手上沾满鲜血，却毫无心痛的麻木岁月，我对于这些的恐惧，远远超越了对于被人主宰生命的恐惧。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为何怪诞如此，但我不会承认它，更不会接受被它接纳。”
图铎呵呵笑了一声。他看起来像是一尊高大的石雕一样站在那里。
“您并不了解我们，这个世界正是如此怪诞。我们所有人都遵守了它漫长的时光，没人会去打破，没人能去打破，只要昔日乡还存在一天，我们就会如此生活下去，直到规则真的把它自己吞噬的那天，只有活到那个时候，才算是赢家。”
他的蓝眼睛依旧带笑，我仰头望着他，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总有些事情高于生命。”
图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点，他静静看着我，很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点评了一句：“米勒小姐，你真是太过夸张了，倘若你今日不是这么意气用事，事情也不至于上升到高于生命。”
我很想说反驳，可是眼前的他们确确实实在我再无幸生还的瞬间出手救下了我。想到这里，我讷讷无言地低下头：“不论如何，今天多谢你们救了我……”
我看不见他们的神情，四周维持着长久的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听见脑袋上方那个带有金属感的声音响起：“我接受你的谢意，只要下一次，你不要再用‘记者的道义’一类的渺小执念来敷衍我。”
我骤然抬起头看他，棕发蓝眼的男人在夕阳下抱臂而立，脸上满是嘲讽和果然如此的笑容。
阿蒙在一旁面露惊叹：“还有下一次啊！”
图铎冷哼了一声，颇为优容地说道：“当然，现在还有一件需要米勒小姐解释的事。”
我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但想了想，图铎之前没把我怎么样，现在看来实话实说至少不会更糟，便试探着问道：“是关于我隐瞒您的事吗……？”
图铎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那夸张之中隐约带着审视，“您最好给我一个理由，来证明您的拖延时间是有必要的。”
我缩了缩脖子，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在还有阿蒙在一旁笑眯眯地插科打诨：“您不用说什么特别的，反正亚利斯塔什么都知道了，您说什么他都不会满意的。”
不，这种的插科打诨还不如把他的嘴给缝上。我没好气地想。
想到这里，我只好叹了口气，看向图铎宛如石雕的脸庞，诚恳地说道：“我不是故意要向您隐瞒的……”
“只是这样？”图铎冷冷说道。
我眨了眨眼：“您需要怎样？”
图铎呵呵笑了两声，“女士，我劝你最好不要试图转移话题，你明知道问题的关键在于那个选择，我答应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只是因为你至少不无趣。”
我努力争取道：“至少在您给我的期限之内，我有权不回答。”
图铎哼笑了一声，没什么特殊反应，只是转头对阿蒙说道：“之后安排一下，让她跟着一起巡逻。”
我愣了一下，转头却看见阿蒙脸上露出了不出所料的笑容。他们两个之间似乎有什么眼神交流，看起来极为莫测，但好在这种交流没有持续多久，阿蒙扶着单片眼镜，夸张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这只能算是恶意。”
“真难以相信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图铎大手一挥，解除了我们身边保密用的规则场，转身就走，阿蒙在我身边，笑吟吟地说道：“女士，您还没反应过来吗，他接受了您的条件。”
我呆了一下，转头看着阿蒙，瞪大了眼睛。
“所以，这就没事了？”
“没事了。”
我一阵无言，转头望着图铎远去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我反应了过来。
“这是不是早在你的预料之中？”
阿蒙无辜地说道：“您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猜到您和亚利斯塔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