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而已吗?”阿蒙笑了起来,画笔在他的手指间转了几个圈。
“也许我可以解读部分乌洛琉斯留下的信息——”我故作镇定地说道。
“那倒是不错,”阿蒙笑道,“可惜现在我们——”
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在这一刻,一柄火焰长枪从天而降,穿过医院大厅结实的房顶,摧枯拉朽般向阿蒙击去!
几乎就在一瞬间,炽热的风充满了整个大厅,我看见阿蒙望着火焰长枪,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微笑,他的身形在刹那间被长枪撕裂了。但下一刻,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分诊台上,依然拿着画笔。
梅迪奇站在大门口,提着一把巨大的双手大剑,横刃向着阿蒙冲了过去,在他的身后,一道道影子浮现,仿佛有千军万马同他一起冲锋。
一条又一条傀儡线从半空中浮现,黑压压地伸向阿蒙,在它们的源头处,大厅的一个角落里,查拉图的身形悄然浮现。
我立刻向楼梯口的方向跑去。
大厅中回荡着大笑声,那是梅迪奇的声音,我一边跑一边回头观察他们,为了不拖累同伴,我必须独自脱离这个战场。
在火焰的环抱之中,阿蒙依旧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虚虚一抬手,窃走了距离,整个人出现在了更远的地方,查拉图的傀儡线一下子落了空。
与此同时,另一个阿蒙出现了,面对梅迪奇的火焰巨剑,他手指轻轻一点,大厅里淅淅沥沥地竟然下起了雨。梅迪奇冷哼一声,剑刃上的火焰色泽由红转白,焰色温度看起来更加滚烫,他的身体几乎扭成了不可能的姿态,长剑如破风的巨石,开山裂地般砸了下去,直接将阿蒙的分身砸得粉碎。
红色的月光照在他的长发上,如同鲜血一样艳丽。
就在这时,陡变突生。
一道星光璀璨的大门浮现在半空中,亚利斯塔·图铎和伯特利·亚伯拉罕从中迈出,规则场如同冰冷的暴风雪般铺陈开,在这规则场之下,火焰被迫熄灭,雨水凝结成冰雹,就连傀儡线都仿佛滞涩了起来,像是被冻在冰块里。
查拉图面不改色,伸手从虚空中一拉。一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老人出现在了那里,接着他与老人一同伸手,一个拉出了较为年轻的所罗门先生,一个拉出了帕列斯老爷子。
巍峨如山岳的秩序阴影缓缓铺开,在这阴影之中,月光与冰霜一同归于寂静,帕列斯老爷子的眼神则骤然闪现出光彩,左右看看,一边嘀咕了一句真是倒霉,一边窃取起伯特利·亚伯拉罕不断闪现的能力。
这时,我跑到了楼梯口。
这正是我们商量好的计划,由我独自一人出面,降低阿蒙的警惕心,如果他拿出了画笔,查拉图与梅迪奇就立刻出手,我则脱离战斗,而若是没有画笔,则设法隐蔽撤离。
计划很简单,但是需要考虑的因素很多,比如是否有人援助,比如援助对象可能是谁。
而现在看来,计划很明显没有太多的变数,出现的援助人员也在预料之中,但接下来,我们只能看梅迪奇和查拉图到底能发挥到什么程度了。
我不再去看那边的战场,趁着他们正打得激烈匆匆跑上了楼梯。战斗的声音渐渐远去,到了二楼之后,就只能听见我自己的脚步声了。空荡荡的回廊中没有一个人,连妖精都看不见,如果不是有月光的照耀,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舒了一口气,来到走廊中靠着一面墙壁休息了起来。
二楼是最佳的避难所,如果他们撤退时来不及找我,我甚至可以自行从窗户处跳下去而不至于摔伤自己。
我靠着走廊壁,听着下方若隐若现的动静,在心里猜想着战况的发展。在制定计划的时候,我们就设想了眼下的情况,图铎那一方至少得有一个人看守所罗门先生变成的树(尽管它可能已经失去了灵魂),而最有可能过来的毫无疑问是能够传送的伯特利先生和图铎本人。
在过来之前,我们特意去了一趟梅迪奇的小窝(我实在难以描述那里的脏乱),找出了可以限制传送的封印物,而查拉图也曾经拉出过一次帕列斯老爷子,达成了基本的沟通——他此刻正在家中躲着,谁也不见。
至于准备了这么多,最后结果能打成什么样,我们也不知道。
我心里一边暗暗分析着可能性,一边左右打量四周的环境,病房的房门大多关着,这让整条走廊显得黯淡无光,如同被黑色的雾气所笼罩。我直起身在走廊上走了两步,只听见自己哒哒的脚步声回响。
转头望了一眼窗外,我心里叹了一口气,想着不知道何时这永恒的夜晚才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