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人们变得多了起来,西蒙妮拉着阿兹克穿梭在人群中,祂们的气息都相当自然——这是西蒙妮出门前上的伪装,因此,此时只像两个外表出色的普通的年轻人出来玩,被撞到的人也只会笑着感叹年轻的美好。
这是拜朗一年一度的鬼节,出现在大街上的老老少少脸上都戴着面具,有牛面、鸟面、并不狰狞的鬼面等。人们编织具有代表对死神崇拜图案的地毯,在开始前用五彩缤纷的纸剪出憨态可掬的小动物,装饰在家门口。到了晚上,人们穿着最好的衣服点上一整条街的灯,年轻的男男女女们往往在角落里谈情说爱,互诉衷肠,明确心意后就把面具摘下来亲热,被拒绝后就加入花车游行的队伍中,随着车队跳舞,走遍整座城市。
阿兹克觉得自己上了当,白天出门的时候明明说好了晚上就回去,等到了晚上,西蒙妮却开始拖着祂的手耍赖,一会说“来都来了”,一会说“晚上,多晚都是晚上,等会就回去,我们就待一会,一会会。”
祂拿着一张鸟型面具,满脸写着“不高兴”,郁闷地和面具上的两个洞对视。
这条年轻的羽蛇头一回感受到生活的痛苦磨难,人心的险恶无常,骗子的狡诈无耻。在祂活着的日子里,没有哪天比今天要更加令祂觉得难过,度日如年。
西蒙妮挑了一个带着大大的笑容的小丑面具,又不顾阿兹克抗议把鸟面具摁在祂脸上,低声用“我有个小秘密”的语气说道:“阿兹克,想不想知道大家现在的心情?我有办法哦。”
“不,我不……”阿兹克还没说完,西蒙妮就强硬地握住祂的手,眼睛变得墨绿。
“既然不允许我拒绝,那还问我干什么?”眼前一黑之前,阿兹克委屈地想。
“轰”地一声,仿佛烟花绽放在黑夜里,阿兹克的脑子出现了眩晕感,祂似乎突然开始和周围的人群一起呼吸,在他们笑的时候笑,在他们欢呼的时候欢呼,从未体验过的种种感情像洪水一样冲刷进来,压迫祂的神经。
祂“感到”高兴、兴奋;祂“感叹”这一夜如此美好,“祈祷”时光慢一点过去;又好像突然变成老人,在满足中还有一些遗憾“也许我就见不到明年的花车,没法和孩子们一起戴上面具了。”
在恍惚中,他听到一旁的少女用清澈的声音安抚他:“很快,很快就能适应了。我保证,我自己试过,这是我的能力之一。”
“超级酷对不对?以前我和我的……,我的同胞们在一起的时候这项能力还不能收放自如,所以经常把大家共同的想法和感情当成自己的。后来只剩下我自己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
“这种感觉怎么样?我还是第一次给别人用?”西蒙妮没等他回答,又自言自语道:“你总是不开心是你父亲干的吗?我还不至于看不懂祂的眼神。死神听起来真麻烦,你被允许有更多的想法吗?祂会允许你喜欢拜朗的人民吗?这里的人其实都很好,那杯‘瓜达尔’就是拜朗人送我的,不过没想到那么酸,对不起。”
西蒙妮相当自说自话地拽着他走进人群里,阿兹克脑袋还昏昏沉沉,觉得这个人性格真是差劲,怎么会这么霸道?但他的心好像也跟着来来往往欢笑的人们一起跳动,嘴角不知不觉扬起。
这是只此一夜的奇迹,第二天醒来,阿兹克·艾格斯又会成为祂父亲的工具,复活的后手,冷酷无情的死亡执政官,但这一夜,他只是阿兹克。
……
这个夜晚实在不普通,黎明好像永远不会到来。
所罗门永远不会后悔,祂从来都随自己的心意做事,选择和真实造物主结盟,公开称赞祂解救人类的行为,在成为黑皇帝后挤压六神的传教空间,傲慢地迫使祂们蜷缩在贫瘠的地方。凡此种种,难道祂没有预料到六神终有一日会暂时抛却彼此间的矛盾,选择先合作杀死祂吗?
祂只是傲慢,祂总是傲慢,祂看着亚利斯塔·图铎,看着特伦索斯特,看着六位足以杀死祂的神,脸上的笑容谁也不会理解。
“一群阴沟里的老鼠,抱团之后终于敢露面了?还有你们——图铎卿、特伦索斯特卿,这就是你们的依仗?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亚利斯塔·图铎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他脸上的笑容一直这样,看似谦卑,却在弯起眉眼时隐藏其中的疯狂。
他说:“当然,当然。陛下,这只是我们作为臣子向您献上的‘忠诚’。”
所罗门的王冠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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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纳奇斯主峰上的安提哥努斯:哈欠!一定是该死的查拉图在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