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柏恩自不敢多言,姜离随着裴晏出了房门。
待至院中垂柳树下,姜离语速疾快道:“佛珠内之物还未探明,但我昨夜看了许久白敬之的卷宗,发现他给所有年轻病患医治之时,都会用一个特殊的金液丹方,这个丹方,和我义父当年调制过的丹方十分相似,他用药甚至比我义父所用之药更猛,倘若当年给淮安郡王用的药也是这方子,那淮安郡王定是中毒无疑了。”
裴晏忙道:“这是白敬之拿走卷宗的理由?”
姜离闻言欲言又止,裴晏往厢房处看了一眼,幽幽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
姜离默了默,“白敬之做好了离开长安的打算,没道理时隔十三年后还要节外生枝,且当年他绝不敢明着用那猛药,太医署的记录上应该不曾留下罪证才是,我实不明白他偷走病案的理由”
裴晏沉吟片刻道:“宝砚那里我派了人监守,昨夜去永茂堂,若佛珠当真有异,已算是打草惊蛇,且看他们接下来有何行动。肃王府那两家人我已查到下落,当年马源被赶走之后,前后不过半年他们两家也被肃王找到由头赶出王府,后来都已经离开长安过活,眼下一个在陇州,一个在商州,不算远,三五日内定有消息。”
姜离怀中尚抱着药典,便道:“那佛珠之物我抓紧研看。”
裴晏颔首,“昨夜我见了宁珏,他尚稳得住,不过他提了一点,说那位莲星姑娘身上确有邪道之嫌,她的病本可控制,但两年之前起,她忽然断了用药”
姜离讶然,“像程大嫂那般?”
“不错,不过眼下最紧要的还是白敬之和淮安郡王的案子,如今淮安郡王之事到了明面,反而对我们有利,我这便去见白珉探病案下落。”
裴晏语声利落,刚抬步欲走,姜离道:“朱雀门外的请命你可知道了?”
裴晏驻足,“知道了,怕是肃王手笔。”
姜离便道:“那宁珏”
见她眼底多有担忧,裴晏安抚道:“陛下不会因为这道请命血书便速速给宁珏定罪,你不必担心。”
姜离确是松了口气,却又见裴晏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姜离不明所以,扬眉道:“怎么了?”
裴晏不知想到了何处,眉峰展了又拧,像有满腔话语说不出口,末了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袖袍轻拂,转身而去。
姜离愕然一瞬,哭笑不得道:“这是哪一出……”
待裴晏离开,姜离复又回库房之中,想到昨夜所见文卷,问岳柏恩道:“岳大人,敢问太医署中,可记载着金液丹的医方?”
金液丹乃前朝名方,岳柏恩颔首道:“那是自然,姑娘适才所在的藏书阁中,便有多本医经记载此方。”
姜离道:“那太医署内可有改良过?可加过石英与赤石?”
岳柏恩听之色变,低声道:“这方子流传二三百年,已是配伍合宜,自不会轻易改良的,且此方本需慎用,更不可能加石英与赤石,或有加的,也务必因人而异不敢轻慢,姑娘问此事,可是前日看了敬之肾痨医案之故?”
姜离颔首,岳柏恩长叹一声,“那日我看了几眼便觉敬之用药过于猛烈,如今医案又丢了,我便是想帮他开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岳柏恩颇有自责之意,姜离正待安抚,前署方向却有医工快步而来。
姜离住了话头,本以为医工是来寻岳柏恩这太医丞的,却不想那医工到了跟前直直望向了她
“薛姑娘,东宫来人了,请您立刻入宫。”
姜离心头一跳,“是我姑姑诏我?”
薛兰时如今有孕在身,姜离只怕她有何事端,但那医工摇头道:“不不,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常英副将”
姜离愕然,很快定下心神往前署去。
常英年过而立,为太子李霂亲信,其人出身寒门,因武举入神武军。
五年前,常英在皇家秋猎之时,拼死救了被猛虎攻击的李霂,由此被提拔为东宫亲卫,后因武艺高强,行事可靠,渐渐成了太子颇为倚重的左膀右臂,在东宫极有人望,太医署的医师们认得他,皆不敢怠慢。
姜离行至前衙之时,便见常英剑眉方额,宽肩长臂,一身武将公服英武非常,他身边带着两个武卫,三人都身形笔挺地等着她。
姜离与他打过照面,此刻道:“怎是常将军来?”
常英严声道:“奉殿下之命来请姑娘入东宫,姑娘随我来吧。”
姜离怀着忐忑的心情入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