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逐溪迎视着他的目光,没吭声。两秒后,刷刷在签字那栏里写上自己的名字。
孟逐溪。
出证,盖章。
两只红色的小本本拿在手里,指尖还残留着温热。孟逐溪盯着红色背景照片里互相靠拢的两人,一路傻笑着出了大楼,差点撞到人,被周淮琛好笑地拉进怀里。
某人明明自己激动得跟毛头小子似的,偏偏做出一副矜持稳重的样子,一本正经说:“别吃了,先去看早饭吧。”
孟逐溪正开心上头呢,乍听都没意识到,还是过了两秒才忽然反应过来——诶,他在说什么?
她猛地扭头看身边的男人。
周淮琛:“……”
周队长这辈子都没这么蠢过。
他想说的明明是:别看了,先去吃早饭吧。
结果因为心里激动,直接说成了:别吃了,先去看早饭吧。
男人英挺冷峻的脸透出不明显的红,但孟逐溪多体贴啊,假装没听出来,实在想笑,就机智地扑进他怀里躲起来。
但她轻颤不停的肩膀还是暴露了她。
周淮琛一忍再忍,她偏偷笑个没完没了,他无奈轻揉她脑袋,警告:“……不准笑!”
他不说还好,她一说,孟逐溪彻底忍不住了,直接爆发出了一阵土拨鼠尖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队长你结婚以前没这么沙雕啊!”
结婚以后忽然变成个沙雕的周队长:“………………”
算了,随便她了。
时间还很早,晨曦初升,阳光从远处两栋高楼之间穿过,夺目的光束斜斜照来,落在两人脚下。
周淮琛低眸看着怀里笑不停的姑娘,连发丝也明媚得发光。他心中一片温柔,亲了亲她的发顶,轻声道:“生日快乐,周太太。”
他一夜没睡,一声生日祝福从凌晨等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一刻。从这一刻起,她是他的妻子了。
孟逐溪抬眸凝着他。
四目相对,初升朝阳在两人眼底折射着明媚的光,又映进了彼此的瞳孔。
周淮琛轻吻她的眉心:“新婚快乐,周太太。”
孟逐溪粲然一笑,跳起来抱住他,两只手交叠在他的脖颈后。两本结婚证被她紧紧捏在指间,红得耀眼,烫金的字在太阳底下反着夺目的光。
“新婚快乐,周队长!”
*
孟时序今天跟孟逐溪一样,天没亮就醒了。孟逐溪给自己化妆的时候,他就一个人站在孟家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花草。
从破晓到天明。
他前几天看天气预报还说今天有雨,没想今天竟然有很好的太阳。天很清,云很白,薄薄的一层,轻纱似的,阳光一出来,云朵也染上了金边儿。
他的女儿今天结婚。
这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不,应该说是背着他的预期直接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他的预期是分手。
不是因为她骗他说分手,而是正常来说,不论从理智还是感情,不论从谁的角度考虑,这段恋情到这里都应该结束了。
自古以来,英雄在大义与美人之间,从来不都是舍弃美人吗?女人于他们,不过是盛世和平下的锦上添花,更像是为了证明他们的人格魅力而存在。一旦遇见抉择,大义不可抛弃,女人却丝毫不具有不可替代性,这个弃了下一个更美。
正因为此,孟时序从一开始就不认为周淮琛和孟逐溪适合结婚。英雄是给世人仰慕的,不是柴米油盐过日子的。但跟英雄谈恋爱却可以,锦上添花与刻骨铭心各取所需,时候到了,自然消亡,也不可惜。
孟时序以为这一次,时候就算是到了。所以他让周淮琛二选一,并不是真的让他二选一,而是以一种更体面 的方式让他分手。
他知道周淮琛不会放弃他这个工作,他也知道他女儿害怕周淮琛出事,已经郁郁寡欢够久了。
道不同,可以了,就现在,分手吧。
孟逐溪跟他说,周淮琛没去总队的时候,他并不惊讶,以至于孟逐溪后来骗他说已经跟周淮琛分手的时候,他也理所当然地信了,谨慎如他,甚至都没想着派人去查一查。
当然也用不着,因为第二天周淮琛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但凡孟逐溪没说跟周淮琛分手了,他都懒得看他一眼,周淮琛那时候在他眼里就是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但拜他那件漏风小棉袄所赐,他当时以一种可笑的怜悯的心态,见了周淮琛。
他甚至连虚伪的安慰话术都准备好了——我理解你们的感情,但现在时机不对,你们先分开也好,如果缘分未尽,等过个一两年,或者三年五载,如果你们还是忘不了彼此,还可以尝试着再在一起,破镜重圆也是爱情的一种是不是?